小说《雪祭》是军旅作家党益民继报告文学《用胸膛行走西藏》和长篇小说《一路格桑花》之后,又一部书写西藏的力作。《雪祭》通过驻扎在雪拉山上七连官兵的命运,讴歌了军人的使命担当、牺牲奉献与高贵精神。从写作手法上来说,小说中没有魔幻,没有意识流,没有象征性隐喻,更没有戏仿、拼贴和解构。这种纯粹的现实主义写作立场,使小说呈现出“静穆的伟大和高贵的单纯”的风格。
从叙事策略上来说,小说叙述人称与叙述时态的变化,模糊了真实与虚构的界限,表现出一种“静穆的伟大”。小说可分为楔子和“西藏往事”两个叙事单元。在楔子里,作者用第一人称交代了小说人物ABCDE的“后来”,接着果断切换成第三人称,追溯了ABCDE的西藏往事。ABCDE是谁?作者在楔子部分留下了一个谜面,并请读者来猜谜。当读者参与进来之后,这些符号化的人被还原成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小说是想象和虚构的艺术,而《雪祭》对仿真的叙述情境的使用,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代入感,混淆了历史、现实与虚构的界限,达到了亦真亦幻的艺术效果。
随着叙述视角的变化,叙述时态也相应发生变化。ABCDE的西藏往事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事儿,而楔子所讲述的是人物“后来”的命运。换言之,作者用第一人称讲述了“将来”发生的事情,用第三人称讲述的是已经过去的“现在”。尽管作者对西藏往事的讲述是现在时态的,但楔子对人物后来命运的交代却具有未来时态的意味,两相对照,给读者带来了一种神奇的阅读体验。未来时态的运用赋予作者以俯视人物命运的超然高蹈的精神,其与客观冷静的第三人称相得益彰,使小说在总体上保持了一种倒叙的风格:许多年之后,“我”,赵天成,站在零海拔的地方,开始追溯高海拔藏地的往事。楔子里汹涌而至、难以言表的悲伤因为叙述人称与时态的变化而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和适度的表达,作者平静而节制的叙述语调表现出一种“静穆的伟大”。
与叙述语调的节制相应,小说对理想主义精神和英雄主义品格的潜在书写表现出一种“高贵的单纯”。和平时代,英雄何在?英雄何为?作者对理想主义精神和英雄主义品格的坚守呈现出一种“高贵的单纯”。在小说中,英雄与非英雄之间并没有人为设定的界限,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英雄,每一个人身上都闪烁着英雄主义品格:忠于职守,无私忘我,不辞艰险,为国家的利益而英勇奋斗。作者没有刻意拔高或升华这群高原筑路兵,其对理想主义精神和英雄主义品格的书写,也同样表现出一种克制:英雄不是被塑造出来的,而是通过自己的行动成其为英雄的。他们将青春、健康和生命奉献给雪拉山,开通了通往西藏的天路;他们与藏民和睦相处,生死相依,谱写了军民团结、汉藏友谊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已经成为西藏的历史记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他们不是不追求个人幸福,但为了国家利益或更高的幸福,最后都选择了牺牲个人利益。小说没有正面描绘筑路兵所遭受的痛苦,读者只能看到他们在痛苦里所表现出的平静以及大难临头时的坦然。不论是从精神意义还是美学意义上来说,《雪祭》对英雄的书写均表现出一种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彰显了信仰之美和时代之美。
(作者系咸阳师范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