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和“当天”的异同

    【词海钩沉】

    “当日”和“当天”，由于“日”和“天”是同义词，容易误认为这两个词也是同义词。其实“当日”和“当天”的词义有相同的一面，也有不同的一面。下面分别对二者的词义进行分析与比较。

    先说“当日”，为了容易把词义说明白，可以把“当日”和“当年”比较着说。请看下面的例句：

    ⑴当年我找工作的时候，很多公司的面试题都非常基础。

    ⑵应届生当年没找到工作……怎么办？

    从例句中可以看出，“当年”有两个意思：例⑴的“当年”是指过去某一时间，而不是指具体的某一年，因此可以用“当初”或“从前”替换，句子的意思基本不变。例⑵的“当年”是本年、同一年的意思，指的是具体的某一年，因此前边可以有“某某年”，说明“当年”表示的具体年份，如“据了解，2014年当年签约、当年注册、当年动工的项目达201个”，而不能用“当初”或“从前”替换。

    “当日”跟“当年”一样，也有两个意思。例如：

    ⑶当日巍峨的宫殿，如今只剩下一点儿残迹了。

    ⑷地铁车票当日有效。

    例⑶的“当日”也是指过去某一时间，不是指具体的某一日，也可以用“当初”或“从前”替换，句意基本不变。在这个意思上，“当日”跟“当年”是同义词。《新华字典》收录了“当年”“当日”。

    “当③介词，正在那时候或那地方：～他工作的时候，不要打搅他｜～胸就是一拳。……［当年］［当日］从前：想～我离开家的时候，这里还没有火车。”（《新华字典》第11版）

    《新华字典》也把“当年、当日”看作同义词，而且是放在一起解释的，释为“从前”。不过在这个意义上，“当年”现在很常用，而“当日”现在用得很少了，多用在比较早期的白话文中。例如：

    ⑸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当日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着。（《红楼梦》）

    ⑹不过现在除了旗杆院前院门上“文魁”二字的匾额和门前竖过旗杆的石墩子以外，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当日刘家出过“举人”了。（《三里湾》）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当日”都可以用“当年”替换，如例句⑶⑸⑹，而“当年”不一定都能用“当日”替换。

    例⑷的“当日”是本日、同一日的意思，指的是具体的某一日，因此前边可以有“某某号”，说明“当日”表示的具体日子，如“该店工作人员向记者出示了11号当日结账的小票单据”，而不能用“当初”或“从前”替换。

    再说“当天”，也请先看下面的例子。

    ⑺他12号来的，当天就走了。

    ⑻在下午4点前办理送货服务手续的，可在当天送达。

    从例句中可以看出来，“当天”词义只有一个，就是本天、同一天的意思，指的也是具体的某一日。在这个意义上，“当天”和“当日”同义，可以互换。例如：

    ⑷’地铁车票当日有效。→地铁车票当天有效。

    ⑺’他12号来的，当天就走了。→他12号来的，当日就走了。

    为什么“当天”只有一个意思，“当年、当日”有两个意思呢？这主要跟“年、日、天”的意义有关。“年”和“日”可以指具体的某一年或某一日，如“去年、今年、年初、年底”“今日、明日、昨日、前日”；也可以泛指一段时间，如“早年、初年、末年、近年”“往日、昔日、近日、旧日”。而“天”只能指某一天，不能泛指一段时间，因此没有“往天、昔天、近天、旧天”的构词。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表示“过去某一时间”的“当年、当日”的读音是dāngnián、dāngrì，表示“本年、本日、本天”的“当年、当日、当天”的读音是dàngnián、dàngrì、dàngtiān。也就是说“当年、当日”有两个读音两个意思，而“当天”只有一个读音一个意思。由于“当年、当日”有两个读音两个意思，容易让人误以为“当天”也有两个读音两个意思，甚至有的辞书也出现了这样的错误。例如：

    【当天】dàngtiān 指事情发生的同一天；（就在）这一天：他回来的～正赶上宣传队来演出。跟“当天（dāngtiān）”不同。

    【当天】dāngtiān 指过去某件事情发生的那一天：他～就回老家去了。跟“当天（dàngtiān）”不同。

    这本辞书把“当（dàng）天”释为“指事情发生的同一天”，“事情发生的同一天”可以指过去的时间，如“他上个月10号回来过一次，可是当天就走了”；也可以指未来的时间，如“如果我明天一早出发，当天就可以赶回来”。把“当（dāng）天”释为“指过去某件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其实“过去某件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就是“过去某件事情发生的同一天”。这就是说，“当（dàng）天”的释义完全可以涵盖住“当（dāng）天”，把“当（dāng）天”的例句移到“当（dàng）天”后面做例句也能成立，这就是证明。这样看来，“当（dāng）天”只能算是“当（dàng）天”的另一种读音，而且还不是很规范，二者的词义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收录“当（dāng）天”这样的条目，而且还另外释义，这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在这方面2016年9月新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处理得很正确、很规范。下面是其对“当日、当天”的注音、释义和举例。

    【当日】dàngrì 时间词。当（dàng）天：～的事，～做完。另见260页dāngrì。

    【当日】dāngrì 时间词。当（dāng）时：这位老艺术家年过古稀，仍不减～风采。另见262页dàngrì。

    【当天】dàngtiān 时间词。本天；同一天：路不远，早晨动身，～就能赶回来。

    《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的处理是：“当日”有两个读音两个意思，“当天”只有一个读音一个意思。其中“当（dāng）日”没用“当初、当年”而用“当（dāng）时”作注是可以的，因为“当（dāng）时”的释义是“指过去发生某件事情的时候，泛指从前”，这样释义也就相互照应上了，而且还有一个例句，其中“当日风采”的“当日”可以用“当年、当初、从前”替换，说成“当年风采、当初风采、从前风采”，这就是用例句印证词义。《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这样处理完全符合语言实际，不愧为规范型的词典。

    最后需要着重指出的是，“当天”和表示本年、本日的“当年、当日”规范的读音应该是dàngtiān、dàngnián、dàngrì，但口语中也有人读作dāngtiān、dāngnián、dāngrì，甚至有的电台、电视台的播音员、主持人也这样读。严格来讲，这是不规范的。这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尤其是播音员、主持人的读音具有示范作用，影响很大，更应注意读音规范，对汉语规范化工作发挥积极引导作用。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