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长圆是鄞州

    半年来，三次来到位于宁波鄞州区高桥镇的梁祝文化园——晴天骄阳纵横、雨天丝丝缠绵、冬天花儿不再。无他，每一次都为寻找那蝶梦长圆。独行在亭台水榭、飞檐翘角、青砖黛瓦中，心中反复吟咏着这样的诗句：

    迎面飞来两只蝴蝶。

    是那种黑色带花纹的蝴蝶，

    是那种让你忆起昨夜梦幻的蝴蝶，

    是那种让你欲生不得，欲死不得的蝴蝶。

    两只蝴蝶在我的头顶打了一个盘桓，悠然地飞走了。

    我仿佛听见其中的一只娇嗔地喊了一声

    ——梁兄啊！

传说还是史实

    男装求学、草桥结拜、三载同窗、十八相送、楼台相会、哭坟化蝶，梁祝的故事冲击着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可梁祝仅仅是动人心弦的传说，寄托着世人对忠贞不渝的向往吗？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中国梁祝文化研究会会长周静书研究梁祝文化已经30年了。这30年，他不断地告诉人们，梁祝故事既不是神话，也不是凭空编造，是有生活原型的。

    迄今为止能追溯到的最早的梁祝记录，出现在初唐时期梁载言的《十道四蕃志》：“义妇祝英台与梁山伯同冢。”此时距离东晋末梁祝传说发生只有300年的时间。而目前被公认为最早叙述梁祝故事的，是晚唐张读的《宣室志》，此文最早显现了梁祝传说的主体结构。其后，唐朝诗人罗邺创作了《蛱蝶》一首，将梁祝幻化为蝶。

    书生梁山伯的另一个身份是鄞县县令。鄞县，就是今天的宁波。查阅《宁波府志》《鄞县志》，历任地方官名录中，梁山伯赫然在目。

    周静书介绍说：“据《宁波通史》记载，东晋简文帝时期曾经下诏令、举孝廉，梁山伯20岁时因被举而成为鄞县县令。”在史书和百姓传颂中，梁山伯都是一个清官，他治水、治虫、除害、造福乡里、廉洁奉公。鄞县境内的九龙墟，因为九条溪水交汇而闹水灾，良田荒芜、民不聊生。梁山伯在农闲季节调集全县劳力，挖开沟渠、疏通河道、引水入江，治好了水害，梁山伯也因积劳成疾而殉职。百姓纷纷捐款，在九龙墟的姚江边为他造墓祭祀。到公元397年，朝廷封梁山伯为义忠王，梁山伯庙初建。如今，宁波梁祝文化园就在当年的九龙墟依姚江而建，里面坐落着梁山伯的墓与庙的原址。

    “梁山伯求亲祝家被拒后，心情抑郁。此后，他上任鄞县，辛苦操劳积劳成疾，两个因素让他在任仅一年就去世了。祝英台出嫁途中，水路到九龙墟，忽然狂风雷电，船不能走。下船后的祝英台发现这里就是梁山伯的坟墓，忆起三载同窗、情投意合，悲从中来、撞死坟前。后来家人将他们合葬。”周静书把书生梁山伯和县令梁山伯的故事完整地连在了一起。

    “现在总有人问，据说梁祝二人相差800年，只不过把墓选在同一地址，而后被世人渲染成爱情故事。这一说法是在清朝时期出现的，是文人演绎的。从唐代开始的史书记载完全能证明这是靠不住的。”周静书顺便澄清了一个误传。

艺术还是生活

    梁祝传说延绵1600年不绝。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一遍一遍地演绎着这段荡气回肠的美丽故事，甚至还有词牌名为《祝英台近》《祝英台慢》《祝英台》。

    民俗学家钟敬文先生曾说：“梁祝文化百花齐放。可以说，它占领了中国几乎所有的剧种、曲艺，为广大民众所喜闻乐见。”从戏剧、曲艺，到诗词、小说，再到电影、音乐、舞蹈和电视等，梁祝文化无处不在的影响力，在中国民间创作中确是极为罕见的文化现象。

    1953年拍摄的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一公映就风靡一时，在香港创造了当时的票房纪录。第二年，周恩来总理将这部片子带到日内瓦国际会议上，被冠上了“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倾倒海外观众。

    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从问世开始，就是一部传奇。1959年5月27日，上海兰心大戏院，秀丽缠绵的戏曲、恢宏震撼的交响乐完美地融合，用音乐来表达的爱情故事如泣如诉。此后，它便作为中国文化的符号而存在。

    此后，著名艺术家阎肃将《梁祝》改编填词，《化蝶》成为又一个演绎爱情的经典：“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翩翩花丛来。”

    人和戏，情与乐，又何必分开呢？

遥望还是坚守

    “若要夫妻同到老，梁山伯庙到一到。”这个谚语在宁波地区流传甚广。结婚前、吵架后、节假日，宁波人都习惯到梁祝文化园走一走，在这里的梁山伯庙拜一拜。

    一个爱情悲剧何以被人们奉为爱情殿堂？周静书的答案是，“它已经演化为对忠贞不渝爱情的向往和礼赞”。

    “故事与信仰相互作用，融为一体，故事以口耳相传的优势广泛传播，信仰则不断强化人们的心理，使人们更加容易接受和传播故事。”民俗专家、复旦大学教授郑土有先生认为，梁祝故事与民众信仰紧密结合，使其内涵更为丰富，更具内张力和生命力。梁祝故事也成为中国民间故事向民间信仰扩张的典范，从文学层面，走向了信仰层面。

    在今天的“快餐时代”，爱情在这里得到崇敬和坚守。

    于是，宁波人对以梁山伯墓、梁山伯庙古遗址为基础的梁祝文化园倾情打造。凤凰山、清水塘、独木桥、观音堂、草桥、长亭……当年的梁祝是否就这样惬意地享受三年同窗？这个国家4A级景区内还设有中国梁祝文化研究会、中国梁祝文化博物馆，收藏和展出着全国各地有关梁祝文化的孤本、珍藏本。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范瑞娟、傅全香昵称这里是他们的“娘家”。

    1999年，第一届梁祝爱情节在此举办，来自全国的99对新人把一生最浪漫的时刻留在了这里。此后梁祝爱情节每两年举行，影响日隆，成为中国十大民俗类节庆之一。2000年，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所在地意大利北部城市维罗纳与宁波结成友好城市。被周恩来总理称作“东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梁祝传说，在地球的另一边找到了爱情的印证。

    如今，宁波开始用现代产业为古老传说注入新的活力。在梁祝文化园旁边，规划占地38公顷的梁祝文化产业园已经开始焕发生机。

    “他为何人把柴打，你为哪个送下山？”在宁波，爱情从世界各地而来，终点站就是梁祝文化园。

    （本报记者 曾毅 俞海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