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相传为三国时嵇康所作。嵇康娶了曹操的曾孙女,曾任中散大夫,人称“嵇中散”,算是皇亲国戚。魏嘉平元年,司马懿发动宫廷政变,独揽曹魏中央大权,血气方刚的嵇康,面对司马氏的血海深仇,决心一贯坚持其斗争。司马昭为了收买人心,屡次征召嵇康出来做官,还想与嵇氏联姻,都被他想方设法加以推脱。
作为一首流传了千余年的古琴名曲,《广陵散》倾诉着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故事。据《琴操》所载,战国时期,韩国聂政为报父仇,练琴十年,因琴艺高超,被韩王召入宫中演奏,他把匕首藏在琴箱中,终于刺杀韩王,为父报仇。聂政为避免连累老母,毁容自尽。《广陵散》就是描写聂政刺韩的古琴曲,以悲壮的主题流行于世,而能够淋漓尽致地将这首曲子演绎得登峰造极,成为千秋绝调,非嵇康莫属。
嵇康长于音乐,尤善鼓琴,据《晋书》所载,一天他到洛阳西边游玩,暮宿华阳亭,抚琴至午夜。突然来了一位老者,不言姓名,与嵇康共同讨论乐理,并索琴弹奏一曲,其声无与伦比,这就是《广陵散》。一曲弹罢,老者便把该曲传授给嵇康,并嘱咐他不得外传。
嵇康“非汤武而薄周礼,越名教而任自然”,既有魏晋名士放荡不羁、得意忘形之共性,又有不畏强暴、非圣无法的独特个性,“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自然成为司马氏集团的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面对司马昭的欲加之罪与刽子手的屠刀,嵇康神色自若,最后一次奏响了《广陵散》,琴声慷慨激越,嵇康也借此完成其音乐人生最辉煌的谢幕,“悼嵇生之永辞兮,顾日影而弹琴……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思旧赋》)。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彰显出一代名士傲岸不驯的人格精神及其纯净超凡的独特生命情致。
出于对古琴的特殊爱好,嵇康还创作《琴赋》,用文学的笔调对古琴的制作、弹奏、表现手段及其感人的社会功用,进行生动细致的描述,“性洁静以端理,含至德之和平,诚可以感荡心志,而发泄幽情矣”。他在《琴赋》中列举的古琴名曲中,居于首位的便是《广陵止息》。可见,《广陵散》并非嵇康所作,而是汉魏时期较为流行的琴曲。嵇康对《广陵散》的推重,因为此曲可以激起他的感情共鸣,契合他的审美理想,具有不凡的艺术表现力。《广陵散》既然负载了这样一个轰轰烈烈的历史故事,又被嵇康赋予了如此深刻的思想内涵,其音乐自然也必然饱含充沛而深沉的感情。
因嵇康自谓《广陵散》已成绝响,而后世此曲并未失传,为自圆其说,南朝刘义庆的《幽明录》中便有嵇康月夜还魂,向贺思令传授《广陵散》,“贺因得之,于今不绝”。《广陵散》曲谱自宋代始有流传,《宋史·艺文志》著录“琴调《广陵散谱》一卷”,流传至今的45段谱本,始见于明代朱权之《神奇秘谱》。其解题云:“《广陵散》曲,世有二谱。今予所取者,隋宫中所收之谱。隋亡而入于唐,唐亡流落于民间者有年,至宋高宗建炎间,复入于御府,仅九百三十七年矣。予以此谱为正,故取之。”我们如今还能聆听到这支因嵇康之死而名闻天下的古曲,实在不能不感谢嵇康的名人效应与历代琴家的搜集之功。
《广陵散》全曲分开指、小序、大序、正声、乱声、后序六部分,贯穿了两个主要曲调,正声主调多在乐段之首,每次出现都有所变化,乱声主调多在乐段之尾,基本以相同的形式再现。两个主调的配合使用,前后呼应,使得这首规模宏大的琴曲在延绵起伏、纵横捭阖的变化中保持了前后的统一与协调。全曲以正声为主体,深入细致地描摹出聂政刺韩的全过程及其思想感情的变化历程。正声之前的开指、小序、大序为酝酿准备,正声之后的乱声与后序是正声的延续和发展,正义的叛逆之声在乐曲中轰然奔涌,跌宕起伏,动人心魄,“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琴苑要录》)。曲终余音袅袅,经久不息,昭示着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的千古永垂。
新中国成立后,诸多琴家为此曲打谱。1953年,管平湖据明代《风宣玄品》着手打谱整理《广陵散》,次年又据《神奇秘谱》对其进行校订定稿。1957年3月,音乐研究所对管平湖演奏的《广陵散》录音,由王迪将此曲记写为五线谱,同年8月,由中国唱片社灌制成唱片出版发行。1958年6月,管平湖打谱的《广陵散》以五线谱和减字谱对照的形式由音乐出版社出版单行本,流布最广。
“一曲广陵散,绝世不可写”,嵇康用《广陵散》奏响了慷慨激昂的英雄赞歌,展示出人生最华彩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