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老挝人的幸福

    2010到2013年，笔者作为国家公派汉语教师任教老挝国立大学中文系。在老挝生活期间，偶然看到中央电视台关于《你幸福吗》的街头采访，遂怀着好奇心深入走访身边的老挝人，逐渐了解这个虽然贫穷，却被外界认为幸福指数颇高的国家中人们对幸福的普遍看法。

    老挝是东南亚唯一的内陆国，人口约700万。老挝于1975年宣布民族独立并随之建立社会主义国家制度，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开始奉行对外开放政策，并于1997年加入东盟国家组织。近十年来，经济全球化趋势席卷老挝，老挝的市场经济发展迅速，国内生产总值增幅一直名列东盟国家前列，并于2012年顺利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外来资本的大量涌入冲击了这个原本古老而神秘的国度，特别是首都万象近年来变化飞快，道路扩张、高楼林立。发展经济已成为老挝普通民众茶余饭后关注并讨论的话题，国立大学的老师和学生们也是一肚子生意经，谈起破墙开店、购买土地、添置房产都十分兴奋。笔者曾就“生活中你最需要的是什么”、“经济高速发展给你带来了幸福吗”等问题深度采访身边的老挝人，得到的答案可谓五花八门、十分有趣。

    老挝国立大学语言学院德语系主任米拉丁教授，在万象城区拥有私人住宅，除供自己使用外，还将其中一栋楼房建成家庭旅馆，出租给常驻万象的外国人。他的三个儿子都已成年，在万象的政府和银行部门工作。我在和他的交谈中，感受到了他的自豪和幸福，他对国家在各方面取得的成绩，对如今更开放的社会、更快速的经济发展、更现代的生活方式感到自豪，对自己的经济状况也还比较满意，虽然赚得不多，但负担不大，最近还购置了3万美元左右的新汽车。他担心的是高速发展的经济会冲击老挝原有的生活方式和民族文化，他觉得政府应该大力保护民族传统文化，不要在全球化的浪潮中迷失自我。

    第二个采访对象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西塔和米娜，他们2010年从国立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赴中国留学，现在两人都在万象的中资公司从事翻译工作，收入在老挝还算中上等。他们目前对生活非常满意，几年前地价还不算贵的时候，他们花了大概2万美元在国立大学附近购买了近300平方米的土地，随后盖了新房，并举办了体面的婚礼。夫妻俩一致认为经济发展是好事，但他们担心生活开支会越来越大，食物、水电都在涨价，因为盖房和举办婚礼，他们欠了一些债，不得不努力工作挣钱。由于工作非常忙碌，小两口暂没有生孩子的计划，打算趁年轻多挣些钱，等条件成熟后再考虑，不过他们表示也不会像父辈那样生很多孩子。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和互联网技术方便了他们与国外的联系，也使他们对老挝经济发展的前景和中老双边关系非常乐观。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菜市场的小商贩们是如何看待幸福的呢？笔者原本以为他们对幸福的期许可能会更强烈些，但他们却表现得非常平静。在老挝从事商业活动的大多数是妇女，生活的重担压在她们柔弱的肩膀上，但脸上流露出的永远是谦卑平和的表情。那些老挝妇女们说幸福就是保持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用自己劳动赚的钱来自食其力地供养儿女。笔者感叹她们的隐忍，更敬佩她们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仍然保持自尊和独立。相比于女人，市场里的男人更热衷于娱乐和运动。他们表示每天能打打球，喝喝酒，有时间帮父母、妻子干干活，看到一家人身体健康，妻儿听话，家庭团结温暖，自己就很幸福。

    第四个采访对象是中文系的大学生们，他们来自老挝的不同区域，普遍不富裕。国立大学是国家公办，大多数学生不用支付学费，住宿费用也十分低廉。但近年来物价上涨，大多数学生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有的学生甚至因缺乏路费，三年都未曾回家。但笔者很少从他们身上看到悲伤的影子，能到国立大学求学他们已感到很满足。读书、听歌、看电影、跟朋友们在一起以及拥抱大自然都让他们感到幸福。

    最后，笔者还采访了一群僧人。老挝是佛教国家，佛寺众多，僧人地位高贵，代表着知识和智慧，很多和尚都到国立大学中文系学习汉语，笔者也常常到他们的寺庙参观访问，他们以出家人的淡泊向笔者传递了富有哲理的幸福观：拥有丰富的物质生活不一定就意味着幸福，幸福是自我满足，是不求回报。幸福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健康的身体，一是健康向上的心，没有仇恨、没有贪婪的欲望以及迷失的自我。

    当然，这些可爱的老挝人也会问笔者的幸福是什么？笔者的回答是在老挝的幸福源于大自然。在这里，可以呼吸到最干净的空气，品尝到来自于田野的香茅、鱼腥草、芭蕉花以及各种不知名的野草和野果。笔者领略了世间难以用语言描摹的丰富色彩：澄澈蓝天中的一抹白云、碧绿森林中的深红佛寺、土黄雨伞下的橙黄袈裟、苍茫夜色中的火红篝火，还有那一望无际、无遮无拦的金黄稻田。

    （作者单位：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