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才之心虽人皆有之,可护才之胆却不是人人都具备的。爱才,只是一种单向、内在、情绪化的心理感受,而护才则必须有胆有识,付诸行动。所以说,爱才容易护才难。
在我国古代人才史上,“爱才护才”的佳话不乏先例。如,鲍叔牙将跟错了人、站错了队、打入囚车待处决的管仲推荐给齐桓公,让这个差点要了桓公性命的仇人成为齐国上卿,从此辅佐齐桓公创立了春秋第一霸业。再如,韩信当年弃楚归汉,起初只是个管理仓库的小官,后因犯法,依律当斩。若不是夏侯婴刀下留人,并推荐给萧何,就不会有月下追韩信的美谈,其千秋功业就更无从谈起了。
“刀下留人”之说近似传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更难的是龙颜大怒时,“伴君如伴虎”的大臣“虎口救人”。雍正即位之初,曾让所有的大臣都要拿出治国安邦的良策上奏。翰林院检讨孙嘉淦在奏疏中提出了三项建议:请亲骨肉、停捐纳、罢西兵。其中,“请亲骨肉”一条,显然是针对雍正上台后分化瓦解诸皇子集团的做法,意在批评雍正兄弟相残。雍正看了颇为不快,就召集大臣们传阅,并愤愤地说,“翰林院乃容此狂生耶?”面对皇上的严词斥问,满朝文武,诚惶诚恐,只有文华殿大学士朱轼慢吞吞地说,“嘉淦确实有些狂妄,但臣却佩服他的胆量。”雍正沉默良久,笑着说,“朕也同样佩服他的胆量。”朱轼不愧为“帝师元老”,片言就把孙嘉淦从卷铺盖甚至掉脑袋的危机中解救出来。雍正还算有些城府,在如此尴尬的氛围中也能忍得下去,笑得出来。
此前,孙嘉淦在康熙朝为官九年,一直没有什么起色,这件事的发生,让他一夜之间声名鹊起。从此,孙嘉淦尽管偶遇坎坷却无大碍,出将入相,仕途平坦,在朝曾任左都御史、刑部、吏部、工部尚书,官至翰林院掌院学士、协办大学士,功业卓然,且著述甚丰。至乾隆年间,孙嘉淦做奏疏——《三习一弊疏》,被后世誉为“大清第一名疏”。
话又说回来,像孙嘉淦这样一位正直廉明的社稷之臣,当年若不是朱轼一句话担保下来,其生命在雍正朝之初就有可能戛然而止,哪里还有后来的丰功伟绩?
所谓的“耿直讨人嫌”就是指在实际工作中,大凡有点棱角的人才,往往会被上司所憎厌,被同僚所排挤。如果缺乏宽松的人际环境,人才的话语权就会被剥夺,其生存和发展也会受限。即便在今天相对开明宽松的环境中,一些总裁制企业的高层会议上,由于并没有完全克服“一把手政治”所固有的局限性,也很难发现有见地的异响,很难听到对高层主管的尖锐批评,有个性、有创见的人才也就不大可能脱颖而出。因此从保护人才的角度看诤谏之士从何出,如何加强用人制度的民主与法制建设,关键点在于不要让“千人之诺诺”掩盖了“一士之谔谔”,不要让明面上的“一致认为”淹没了潜在的不同声音,不要让正直敢言人士因势单力薄被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