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裁决与公理的胜利

    1946年，由中、美、英、苏等11个国家各自推荐一名法官组成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自当年5月至1948年11月，对日本战犯进行审理。其间，开庭818次，出庭证人419名，书面证人770名，受理证据4300件以上，共审判甲级战犯28名，确定对东条英机、板垣征四郎、木村兵太郎、土肥原贤二、广田弘毅、松井石根、武藤章等七人处以绞刑，对荒木贞夫、梅津美治郎等16人处以终身监禁，对东乡茂德和重光葵分别处以20年和7年有期徒刑。这是国际正义对法西斯邪恶势力的审判，虽有缺点和不彻底的地方，但它确定了日本对华和对亚洲战争的侵略性质，打击和清算了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确立了追究侵略战争中个人应当担负责任等国际法的基本原则。既是法律裁决，也是历史裁决，是人类正义和公理的胜利。

    然而，多年来，日本国内的右翼势力总是想方设法美化日本所推行的对中国和亚洲的侵略战争，为被处死和判刑的战争罪犯翻案，以图最终推翻远东军事法庭所做的正义判决。日本政府居然有官员说：“战争是双方都做了坏事”，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审判“值得怀疑”。被处绞刑的大特务土肥原是日本冈山人。1985年我访问日本，在冈山地方居然还发现了当地为土肥原等人树立的纪念碑。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严重事情！

    近年来，我和美国哈佛大学的傅高义教授、日本庆应大学的山田辰雄教授三人，共同发起进行一项世界性的课题《中日战争国际共同研究》，参加者有中国、美国、日本、英国、加拿大、俄罗斯和中国台湾地区的学者，已经开过四次国际讨论会，以中、英、日三国文字出版了相关的论文集。今年9月，还准备在重庆召开第五次会议。在以往的会议中，与会的日本学者大都和我们持相同或相近的观点，但是也有个别文章把日本掠夺中国的图书、文物称为“保护”，认为日军在中国实行“烧光、杀光、抢光”政策是因为“恐惧、紧张”等，反映出日本右翼的观点或影响。学术可以争鸣，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所确定的原则绝不允许否定或动摇。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也是最好的政治指南和人生指南。正视历史，总结历史经验，认真反省历史，可以端正今后前进的步伐和方向，防止历史上的错误重演。过去，我国先后出版了东京审判亲历法官梅汝璈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梅汝璈日记》《梅汝璈法学文集》，出版了东京审判中国检察官向哲濬和首席顾问倪征燠的部分著作，但是，原始资料，特别是第一手资料出版得还太少。现在国图和上海交大联手，以英文原文形式影印出版近5万页的庭审记录，完整地再现东京审判的全貌和全过程，是对这次审判所确立的人类正义和公理原则的再确认，将有助于人们对这一世纪性的审判的深入研究，有助于对中国抗日战争史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史的研究。一切善良的、爱好世界和平的人，包括广大日本人民，会从这些资料中得到启示，而少数梦想重走或变相重走军国主义老路的日本右翼政客也应该从这些资料中得到教训。（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 杨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