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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3年04月08日 星期一

    艺坛杂议

    奥斯卡政治:白人、男性

    王 田 《 光明日报 》( 2013年04月08日   14 版)

        我曾在巴黎蓬皮杜中心,遇到一个观念艺术作品,主题是——“奥斯卡政治:白人、男性”。这个作品洗练道出奥斯卡的实质,即使在自由主义美国,玻璃天花板的性别政治仍然存在。美国导演公会约13750名成员中,女性导演只有1141人。有人说,竞选美国总统的希拉里最终败给奥巴马,至少有一点点暗示了性别政治还不如种族政治更能通关。百年电影史,整整85届奥斯卡,获得最佳导演提名的女性只有四位:1976年凭借《七美人》获提名的丽娜·维尔特米勒(意大利),1993年凭借《钢琴别恋》获提名的简·坎皮恩(澳大利亚),2003年凭借《迷失东京》获提名的索菲亚·科波拉(美国)。直到2010年,才由凯瑟琳·毕格罗开创了奥斯卡史上第一位最佳女导演的新纪元。

        毕格罗凭借没有明星、没赚大钱的小战争片《拆弹部队》打败其前夫卡梅隆的革命性3D大片《阿凡达》,既是实力使然,也是奥斯卡在性别、种族、族群政治的漫漫长路中的自我平衡和螺旋式进步。不妨参照百年来好莱坞电影中拉丁裔形象的演变史:墨西哥人曾是“好莱坞第一坏家伙”,最早默片中常有好家伙与坏家伙之斗,墨西哥人就是那个做着污秽低劣工作的坏家伙。随着这种老套墨西哥人形象的累积,拉美国家开始抵制美国电影,以至总统出面恳求好莱坞:请对墨西哥人友好一点。此后,拉美裔市场急速增长,好莱坞开始起用拉丁演员拍摄美国电影的西班牙语版本,拉丁英雄开始被搬上银幕。随着越来越多拉丁裔在幕后获得成功及艺术控制权,他们试图拒绝现代黑帮电影中再度出现的老套坏人角色,而致力于同时代的拉丁人形象和拉丁人故事。

        除了“性别与种族”的平衡,奥斯卡也有“主流与独立、商业与艺术”的平衡。2013年的最佳影片《逃离德黑兰》,改编自伊朗人质危机的真实事件,用传统手法运作了一个主流政治题材,最后一分钟营救、个人英雄主义的古典好莱坞程式依旧在用,美国主流价值观、世界观再次彰显。斯皮尔伯格不算我钟情的那种导演,他电影里的好人、坏人太分明、也太煽情,但他以《拯救大兵瑞恩》《辛德勒名单》获得两次奥斯卡最佳导演。此次他执导的《林肯传》,背后有强大的编剧托尼·库什纳,影片没有像常规传记片那样提供一个生平俯瞰,而是专注在一个历史时刻,修宪废奴与南北战争的节点,也是林肯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同时,林肯没有被塑造成一位圣人,伟大政治家的远见气度与见不得光的政治手段并置。室内大量辩论戏,若求娱乐,它志不在此,这样一部“高端”影片也许不像《逃离德黑兰》更大众化。好莱坞电影就是美国主旋律,关键在于能不能把主流题材拍得好看、征服人心。

        与此同时,以反传统、反主流著称的鬼才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被解放的姜戈》,获得了本届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这是一个大胆的剧本,昆汀的动机是:“我想走进美国历史中最荒凉的那个时期,这个国家犯下的最大罪恶,我们直到今天仍在偿付的罪恶,我们直到今天还没有超度的罪恶。我们没有超度,部分因为我们甚至无法面对它,我们几乎在说谎,因疏忽而起的谎言。”于是,昆汀用一个黑奴炸了白人庄园的故事,希望那些自出生就没听过“被解放的姜戈”的孩子,在一个“被解放的姜戈”已经存在的世界长大。好莱坞对它的嘉奖(还包括一项最佳男配角),多少平衡了《逃离德黑兰》的中庸与安全。而李安获最佳导演,当然也打破了种族政治的咒语。

        在诸多因素构成的复杂中,奥斯卡平衡着自己的牌面,细心呵护自己的公信力。它所以存在多年、历久弥坚,自有其原因,中国电影奖也许可以从中学到些什么。(作者为中国传媒大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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