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一条河
就这样默默地弹拨岸的双弦,就这样以一条淡而细的曲线纤纤弱弱地流在中国地图的西北角……
北方的天空,因你蓝蓝的嗓音而淡蓝淡蓝了;北方的土地,因你温柔的音响表情更加深沉了。
是从天宇混蒙的那个很远的地方流来的么?
是从积雪和冰块的锁链中挣脱出来的么?
那分明是一支江南带来的歌呵!弥漫着栀子花般白玉色的愿望;那分明是一支隐形的手臂呵!把北方明朗的阳光层层地铺开了……
无际的碱性干渴的土地上,生长起绿茵茵的北方七月和白皑皑的北方一月,生长起淡蓝色的马兰花和淡紫色的勿忘我,生长起套马索、勒勒车和牧羊女的枣木鞭杆,一些饱满而多汁的梦一般的传说也在生长。
有一峰骆驼驻足在你的岸边,褐黄色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远方;
有一位弹唱诗人抱着你泪流满面,说你是北方的眼睛,是痛苦与欢乐的视网膜……
然而,北方的这条河没有帆影,没有号子,也没有一阕婉婉约约的水乡棹歌。
北方,有一条河,这条河人们称它是黑河!
呵,祁连山
呵,祁连山,好一匹肆意的奔马啊!
似乎要踏破天籁的栅栏做一次雷闪般的腾跃,似乎要挥动粗豪的劲蹄敲响大西北这面鼙鼓……
你这茫茫天地的骄子呵!
你这世世代代雄踞天地的生灵呵!
那嘶风踏月的雄姿是你,那月色中骚动不安的灵魂是你,那黑肌肉般闪亮的岩石是你!
郁郁苍苍的松柏是你拋散的粗尾,旗帜般向大地和天空展示你的价值;耸入云端的山体是你高昂的头颅,宣言般向世界和未来宣告你奔腾的力量!
一堆又一堆的篝火在你眸子里闪亮的时候,一顶又一顶帐篷在你身边架起的时候……巉岩的陡峭便震荡起你的呼啸,蛮荒的恐怖便震荡起你的呼啸。你竖起了双耳的尖刀,是为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剪彩;你耸起山峦的鬃毛,是驰骋与奔越时旋起的力的涌浪!
道路在一次次卷起后又一次次伸展,地平线在一条条逼近后又一条条逃遁……
你拒绝任何一个可以成为终止符的定点,你不相信脚下的沟谷脚下的深草就是奔驰的极限,你不怀疑银白的雪原也能追寻绿风的蹄韵!
呵,祁连山!
莫高窟
仿佛那位唐时装束的女子一挥广袖,壁画中的店铺便纷纷开门揖客。
在西部偏西,在一座名为三危山的崖壁上,蝴蝶扇动着两翅的幸福,九月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三两笔勾勒出的庄稼和蔬菜,也泅出丝丝潮湿的气息。
莫高窟啊,是一部纪录片,几千年的历史被它生动摹写!
一张琵琶,两面手鼓,被三五个丰腴的女性在沙岩上抚弄出一地细碎的月光;三把板胡,被几个胡人转轴拨弦弄出缕缕的唏嘘和叹息。
那是什么旋律呢,惹得空中的鸽子盘旋良久,迟迟不忍离去。
另一面崖壁上,表情姿势各异的佛们,他们用手势交谈着什么?或许他们正在谈论一年的收成,或许正在谈论不久前的一场雨水,抑或在谈论某段复杂的经历……微微上翘的嘴角和摆成兰花样的手指,是一个谜,一个隐藏了几千年的谜。
一群黄羊,一群青羊,他们不期然在另一幅岩壁上相遇;一蓬冰草,另一蓬茅草,还有几棵巨大的树冠,眼看着就要被一湾月牙形的湖水,浇灌出些绿意。驯养在石壁上的九色鹿啊,正沿着导游解说词的小径,以传奇的步履,款款走向人们的心中。
莫高窟啊,它是人类文化的瑰宝,引张大千举着油灯从这里带走一些飘逸的线条,那些线条至今风靡世界;
它是世界瞩目的亮点,让常书鸿、段文杰、樊锦诗们,怀揣着理想和信念,全身心地潜入其间,把它研究成一门学问,一种价值、一个品牌,甚至是一种精神和一种境界;
它是艺术最绚丽的殿堂,让无数光头或者长头发的人撷取一个舞姿,轻盈地移栽在春晚舞台上,飞天仙女们的一颦一笑,把十几亿人、几十亿人的目光拉直,投射出一串串赞叹!
莫高窟啊,它是一种神圣的感召,一种洗礼和熏陶,一种永久的向往!
(作者系甘肃邮电报总编辑、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