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老人院》

    我的电影不是那种苦闷的纯艺术片，我希望亲近观众，但里面也要有独特的人文情怀在，这两点都是我始终不能丢掉的。关注老年人题材，可以算我一直的个人偏好，而不是突发奇想。从我拍摄的第一个电影《爱情麻辣烫》开始，就有一小段几个老头老太太打麻将的情节，接下来的《洗澡》、《向日葵》，或多或少都牵扯到一些家庭中两代人之间沟通的问题，包括老人问题。等我拍《落叶归根》的时候想到这么一个故事，一帮老人从老人院跑出去，要去看大海，于是拍摄《飞越老人院》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现实中一说到老年，总给人一种低沉消极的印象。对于今天的老人来说，不是吃得好、喝得好、住得好、穿得好就幸福，他们还会孤独、困惑、甚至伤感，所以需要更多精神层次的关怀。我希望用形式上略为极端、内容稍显荒诞的电影，把“老年人”变成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能够励志向上、阳光飞扬起来。

    我们剧组成员平均年龄相当高，带着这些“80后”、“90后”老人们到处跑风险很大，所以人们都叫我“张大胆”。其实，这么多老艺术家们能够加入这部电影，已经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了。他们演了一辈子戏，年轻的时候都是主角，现在却甘当配角，尤其是田华老太太、仲星火老两口基本上就一两句话台词，但是他们却非常愿意来演。比较可惜的是还有一些老演员，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出现在这个电影里面。像和我合作过《洗澡》的朱旭老师，我很早就邀请他，但他的身体胜任不了了。葛存壮老师也是，他是第一个答应参演影片的人，而且为这个电影准备了两个多月，自己在家做造型，假牙拿出来，小脸弄上，头发扎起来。我当时去他们家一看，都惊呆了，直喊“真棒！”总共才七场戏的配角，他跟我聊这场戏如何设想的，那场戏怎么处理的，这种创作的热情让我特别感动。结果，到拍他那段戏的前一个星期，老先生住院了。为此他家专门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出于健康考虑，没让他进组。葛优后来悄悄跟我说，不能跟老爷子再提《飞越老人院》这个事了，一提他那个血压“嘭”就高了。在他心里面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没有参与成，他感觉很遗憾。还有已是94岁高龄的凌元老师，开机前身体还好，听说92岁的黄素影老师要参演，她心里特痒痒，表示也要参加。我也想让她和同样94岁的陈强加盟，可惜两人都因为身体原因而无缘。后来，没想到他们二位这么快就走了，《飞越老人院》差点成为他们最后一部作品……

    在拍摄过程中，老艺术家们的敬业时时震撼着我。首先他们特别明白自己在电影里面的作用，总是把“我们是来做绿叶的、任务是衬托几个主角”的话挂在嘴边。同时他们特别尊重导演，以前拍戏经常会遇到年轻演员迟到误场的情况。但拍这部戏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老人们两个月踏踏实实住在这儿，每天早晨7点半出发，他们一定比我们年轻人都早到，然后在现场一等六七个小时毫无怨言，让我这个导演当得轻松很多。

    令人欣喜的是，影片在拍摄过程中已经产生了积极的影响。贾宏声的父亲贾凤森参加了影片的演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点老年痴呆的感觉，走路、动作都有些迟缓。表演刚开始跟不上大家的动作，贾宏声的妈妈就努力在边上拉着他做动作，我们白天练节目，他们晚上就加班练动作。两个月下来，不光是形体上，老人家精神状态也不一样了，像变了一个人。在关机的时候，贾宏声的妈妈特别激动地拉着我说，张扬太感谢你了，你叔叔重新焕发生命活力了。所以我觉得，这个电影对于这群老人来说，参加的过程本身就是一次心灵的飞扬。

    故事梗概

    故事发生在一个民营的老人院里，老人的生活像一潭死水，无论谁踏进这里，都会闻到一股郁闷低沉的气息。老葛再婚的老伴去世了，又和自己的亲生儿子闹掰了，无依无靠的他投靠住在这家老人院的朋友老周。老周乐观开朗、幽默大方，为了令自杀未遂、心情抑郁的老葛振作起来，同时也让其他老人不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他组织大家一起排练节目，准备去天津参加电视比赛。

    老人们充满热情的想法，却没有得到老人院院长和家人们的支持。为他们的健康考虑，院长不许他们继续排练。这时，老葛却发现了老周的秘密，外表健康、乐观幽默的他原来已是膀胱癌晚期，快要到生命的尽头了。老周对老葛说，自己最后的愿望就是参加比赛，再去看看海。为了完成老周这个心愿，老人们暗地里商量，设计趁着夜黑驾车逃离了老人院。驰骋在公路上，几位老人一路欢歌笑语，人生的热情再一次被点燃。然而很快地，院长带着老葛的孙子等人追了上来，想阻止他们去天津。老人们向他们倾诉自己内心的梦想，真切的情绪终于打动了家人和院长。院长同意他们参加比赛，不过条件是必须由自己护送。老人们如愿以偿登上了梦想的舞台，而老周也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在海边，望着那片无垠的蓝色，每个人生命的层层意义也被逐步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