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石记趣

    郑君圣文，中国观赏石协会副主席也。雅好奇石，常跋山涉水，务求一石而后快。家中藏石两万余，配底“落座”石品两千许。余尝赴郑宅观其所藏，闻其谈石论道，耽迷焉。

    入郑室，先以石品摆件示余，有人物、鸟兽、花木、器皿等，无不惟妙惟肖，各具情态。内有一石，大小如拳，椭圆形状，外黑内黄。郑君因势造形，请艺人将石剖开，于石内雕得观音像一尊。观音双掌合十，屈膝盘腿，低眉垂目，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犹如夜色弥漫之中，观音挟万道金光冲破黑暗，缓缓降临世间。吾友将此石拿在手中摩挲把玩许久，不忍释之。

    看毕石品摆件，郑君又请出一方大石，通体黝黑，壁立挺峭，石面上条条沟壑，如雨丝一般整齐排列，顺峭壁一“泻”而下，石面刻画凹凸不平的翠绿苔印。有石友观后，云以“万壑争流”或“垂簾”名之，郑不语。石友去，郑将此石置于家中厅堂中央，每日细细观之，揣摩沉思，历时半年之久，忽一日思得一名，曰“竹报平安”。郑对余言：“墨者，山也，翠者，竹也；竹报平安者，和谐也。”

    郑君言：“名者，石之命，名立，石始活。昔陶渊明归隐山林，每醉酒，辄卧于山间一石上。初因石榻性凉，有醒酒之功，日久渐生情愫，视该石为友，呼为‘醉石'，并吟诗一首赠之：‘万仞峰前一水傍，晨光翠色助清凉。谁知片石多情甚，曾送渊明入醉乡。’从此石有名也。”

    郑君曰：“奇石者，状奇、质细、腹透光，击之砰然有声，若空谷回音，必佳品也。”历数中华奇石，青海三江源石，江苏太湖石，云南黄蜡石和大理石，浙江天竺石，福建寿山石、安徽灵璧石，广西鸡血玉，真乃无处不石，无处不奇。江西以三清山米石为最，米石之名盖源于石表面布满一颗颗如米粒大小之白色斑点，或云天女散花，片片梨花瓣落于石上，久之留下印迹，遂成今日之米石。郑君居江西上饶，临三清山，得地利之便，每隔三五日中必进山寻石。一次，偶见一米石，宽一尺，高一尺五，重七八十斤，色漆黑，杂以白色米珠，稠密若星云，惟从中部到底部略现黄色，其形状颇类篆书“门”字。有石友欲以“门”名石，郑恍若未闻，只向石头望去，若老僧入定，良久，忽觉石上黄色印迹化作一黄金鼠登台偷吃米粒，期间四顾张望，其尾从台上从容垂下，神态煞是可爱，遂戏名之“老鼠爱大米”。日前全国观赏石展览在南昌举行，郑携“老鼠爱大米”一石参展，获金奖。郑于余言：“奇石置路旁，行人皆见，吾独得之，岂非缘乎？”

    噫，园无石不奇，斋无石不雅。石之奇妙，难以尽书。古人云：“石不能言最可人”，信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