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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2年02月28日 星期二

    我们身边的雷锋⑨

    雷锋战友赵明才的人生追求

    《 光明日报 》( 2012年02月28日   02 版)
    雷锋战友赵明才宣讲结束后给学生们签名。资料图片

        就要见到赵明才了!

        惦记了好一段时间,记者的心里一直在打鼓,赵明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雷锋的战友,义务宣讲雷锋精神50年,不要吃请、不要报酬;他四次负伤、摘掉了肾,却依然是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冲”;他是老军人、老干部,可是至今全家6口人仍挤在一个屋檐下……在他四处奔波的背后,究竟潜藏着一股怎样的神奇力量?

        一辈子讲雷锋

        “我作报告讲雷锋精神,写论文说雷锋精神,买《雷锋日记》等送给年轻人……只要是能做的,我都愿意用毕生精力去做!”在江苏省溧水县分龙岗琴音新村,记者见到了前一天还在湖北宜昌讲雷锋,连夜赶回家的赵明才。

        “有人怀疑过你的用心么?”

        赵明才淡淡一笑,掷下一句炽热得让记者脸发烫的话:“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要名和利做什么!”

        有三次,赵明才命悬一线。一次是在作战时,轰炸机从头顶呼啸而过,“哗”地一声,眼疾手快的赵明才已扑在身旁战友的身上,保住了战友,自己却被炸得皮开肉绽。第二次是1993年,退休后的赵明才在各地奔波,一次他冒着雨骑车到距县城十多里远的东庐中学,穿着被雨淋透的衣服作了两场报告。傍晚返回途中,赵明才浑身发汗,双手已握不住车把,眼一黑,晕倒在路旁,幸亏有好心人把他送进了医院。事后,老伴儿心疼地说:“你只有一条命啊,连自己的老命都不顾了。”第三次,是在2002年的5月23日。那天,经医生确诊,赵明才急需做右肾切除手术,家属已经在手术单上签了字。他打着点滴,准备第二天上手术台时,突然想起浦口空军机务团邀请他去作报告的日子就在24日。于是,执拗的赵明才不顾家人和医生的强烈劝阻,拔下吊针就让女婿搀扶着赶到部队,作完报告后,两腿发软的赵明才未走出部队营院就瘫倒在地……

        “为什么要一辈子讲雷锋?”记者问。

        “作为雷锋的战友,我太熟悉雷锋了!雷锋的奉献精神是任何一个时代都不能丢失的。”赵明才说,“雷锋好得让人心疼!”

        赵明才至今仍深刻地记得,1960年11月的一天夜晚,雷锋披着衣裳,坐在书桌前反复研读《为人民服务》这篇文章,学得非常认真,非常入神,用红笔在字里行间点了又点,圈了又圈,一直到深夜12点,还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写道:“我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为了使别人活得更美好。”

        “如果雷锋还活着,他也是过了70的人喽。”说到这里,赵明才拿出自己珍藏的雷锋照片。摸着被自己捋得平平整整的照片,老人良久不作声。

        1962年,雷锋走了!赵明才扑倒在雷锋遗体前,满脑子都是他俩一起干活时的画面:雷锋卷着袖子干得热火朝天,说:“赵哥,我俩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娃娃,生我们的是爹娘,养我们的是共产党,我们一定要做党和人民的好儿子!”赵明才攥紧拳头说:“一辈子当党和人民的好儿子!”……“那时啊,一想到是共产党救了我们,我们心里就满是感恩,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恨不得一鼓作气连天连夜干到腿直眼闭!”

        “我在雷锋墓前发誓,活着要像雷锋那样做人,一辈子学习、宣传、实践雷锋精神!” 老军人的眼神坚毅。

        为了这句誓言,半个世纪,他一刻也不“安宁”。

        一套军装,一副老花镜 ,是老人宣讲雷锋精神的“行头”。

        上世纪60年代,赵明才在部队里给新兵们讲,要做党和人民的好儿子,一讲就是20年;上世纪80年代,赵明才一边和部队里的兵讲雷锋,一边和部队外的孩子们讲雷锋,一直到退休;退休后的赵明才,把军装也珍藏了起来,只有讲雷锋的时候,他才舍得穿上军装。

        就这样,通过2500多场讲座、50多场书画展、近7万份雷锋照片、雷锋纪念章等,雷锋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南京城,又洒向了浙江、山东、上海、安徽、湖南、云南……

        一辈子做雷锋

        有人说,赵明才很穷,穷得除了一堆不会说话的书画、书信、书籍,什么都没有。可赵明才却说,他很富有。因为他除了名和利,什么都有。

        最近,赵明才又多了个“儿子”。

        一天夜里,老两口被一阵电话铃吵醒了。拿起电话筒,对方一声“爸爸”把赵明才吓了一跳。原来,打电话的是赵明才帮助过的青年张文斌。张文斌念初中的时候,赵明才发现了每天放学后还在传达室里刻苦学习的他。得知张文斌家庭困难后,赵明才就一直帮助他、鼓励他。后来,张文斌考上了清华大学,再后来,张文斌去英国留了学。而张文斌对赵明才的称呼也渐渐改变。一开始,张文斌叫赵明才“赵政委”,后来叫他“赵伯伯”。

        “这么多年,我和文斌从来没有断过联系。”赵明才翻起相册,陷入了回忆,“这是文斌上初中的时候,这是他在清华大学……”此时,赵明才指着一张大照片,眼里充满了慈爱。“这是他结婚的照片,你看,文斌和他妻子多般配。”说着,老人继续往后翻照片,照片里多了个惹人疼爱的宝宝。

        “现在,文斌和他媳妇叫我老两口爸爸妈妈。”“这个儿子呀,一开始总爱半夜打电话,现在改过来了。”赵明才的老伴在旁边一个劲地笑。原来,刚去英国的时候,张文斌总忘了还有“时差”这回事儿,一有开心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爸爸妈妈”。

        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一件坏事,是赵明才践行雷锋精神的真实写照。

        1986年,49岁的赵明才从南京市溧水县委常委、县人武部政委职位上退了下来。那时,社会上正掀起一股“向钱看”和“下海”经商的风潮,许多人得知赵明才是雷锋的战友,而且在部队和地方政府都有朋友时,竞相登门高薪请赵明才当“经济顾问”,赵明才看穿这是想利用他的人情关系,最终这些“三顾茅庐”的客人都被他拒之门外,丝毫不留余地。

        其实,那时的赵明才很需要钱。他上有双亲、下有两小,哥哥、弟弟相继病逝,丢下都在农村的嫂嫂、弟媳和3个侄儿,沉重的家庭负担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肩膀上。赵明才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如果他去当个“皮包公司”的经理,一年弄个10万、8万绝不是问题。“可个人发不义之财,就会失去共产党员的政治本色。”赵明才那不容商榷的口吻如雷贯耳。

        赵明才原本叫赵明财。他小时候给人家做放牛娃,父母给他取名“明财”,希望将来不再过穷苦日子,发大财,可赵明才立志做人才。1955年入党的那天,他毅然把“财”字劈两半,改为“才”。

        在赵明才看来,做事就要做人民最需要的事,做人要做人民满意的人。大女儿赵晖从城里的师专毕业后,曾多次希望父亲能帮她留在城里工作,可都被赵明才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为什么领导的孩子就一定要在城里工作?我的孩子更应该到艰苦的地方去。”赵明才毫不含糊。在父亲的一次次教导下,赵晖被父亲折服了。至今,赵晖仍在农村的一所中学教书,并成为了该中学的骨干教师。

        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亲戚找他帮忙安排工作,他给人家找了份掏大粪、扫马路的清洁工作,还硬是把怒不可遏的亲戚说得服服帖帖;身体虚弱的老母亲想在过年的时候去赵明才的姐姐家住上段时间,邻居知道了纷纷劝说赵明才用公车,但赵明才坚决不破例。最后,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辆板车,推着老母亲到了姐姐家……

        “雷锋叔叔没户口,三月里来四月走。”这句话一度被炒得沸沸扬扬。“学雷锋重要的不是理论问题,而是实践问题。”赵明才说,“现在有些地方学雷锋是一阵一阵的,跟搞一场活动一样。这样弄下去,雷锋精神就成了空壳了,只有深入下去,到人民中去做实事才行。”为此,赵明才还给中央领导写过信,他在给江泽民、杨白冰的信中写道:开展学雷锋活动要克服“运动式”、“简单化”,克服攀比思想,克服“两头热”,实事求是宣传雷锋精神。

        一辈子感召人

        “我的血管里流着人民的血,活着就要为人民,为了培育新人,有命也值得拼啊!”谈及人生价值,赵明才语气坚定。

        退休以后,赵明才更是整颗心扑在感召青年人上。赵明才究竟走了多少路、作了多少次报告、感化了多少人谁也没法算清。记者粗略算来,从1986年退休后第一次作报告至今,2500余场报告下来,赵明才行了不止万里路,感化了不止百万人。

        青年张国友,是赵明才帮助过的数百名青年之一。当年,因为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张国友变得自甘堕落,染上了社会上的一些恶习后,索性破罐子破摔。赵明才得知后带着《雷锋的故事》和年糕等食品,跑到百余里外的南京江宁大连山劳教所,和他谈心。在赵明才的多次看望教导下,张国友进步很快,提前半年解教。然而,在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压力下,张国友刚树立起来的进步思想又不断倒退。节骨眼上,赵明才又千方百计地为他找好住房,给他送去生活费及生活必需品,跑了20多家单位为张国友寻找工作,后来,还给他介绍对象,操办婚事……

        婚礼当天,看着忙里忙外的赵明才,张国友激动得声泪俱下,大声喊道:“我能走到今天,多亏了赵伯伯严父慈母般地挽救我,关心疼爱我,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做人,报答他的恩情!”如今,张国友成了单位的先进员工。

        为了帮助更多的青少年,赵明才索性干起了省少年管教所、金陵监狱等单位的政治辅导员。先后为19000多名劳教、劳改人员及84名在押犯作报告,宣传雷锋精神。“讲一个小时不够我就讲两个小时,一场不够就讲两场、三场。”渐渐地,这些曾走入迷途的青年被赵明才的真情感化。其中,有100多名“两劳”人员提前释放。

        “社会需要一代一代的人撑起来,我们这代人年纪大了,年轻的一代如果能个个学雷锋,那么社会就团结了、和谐了。”赵明才告诉记者,他这辈子讲雷锋、做雷锋,说到底就是希望能感化更多的人,带动更多的人学雷锋。

        采访中,一个细节让记者深为震撼:已经太多天没好好休息的赵明才趁着接电话的机会,出去含了片参片以补充体力。

        去年6月,赵明才收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131舰的信。信上说:“敬爱的赵明才前辈,我舰全体官兵已收到您寄来的雷锋‘书画集选’,您放心吧,虽然我们是80后、90后,但是我们懂得助人为乐,我们会在这坚守岗位,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每次看到这些回信,就更加坚定了我要做好雷锋传人的决心。”记者想数数看赵明才的书柜里有多少封信,可是怎么数都数不清。他把年轻人寄给他的信都小心翼翼地放进文件夹里,居然近十个厚厚的大文件夹也放不下。

        赵明才像看出了点什么,大手一挥说,“您啊,不用数了,大家每年都给我写很多很多的信,我自己都数不清。这些孩子们都懂得感恩啊!”

        正如海军131舰在信中所说,当他们提笔回信的时候,就意味着雷锋精神已经传递到他们心中了。(本报记者 郑晋鸣 本报通讯员 韩灵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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