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欧元何去何从?

    2002年1月1日,欧元在欧盟12个成员国中开始正式流通。正像时任欧洲中央银行行长杜伊森贝赫所说,欧元不只是一种货币,它还是欧洲一体化的象征。10年过去,现在欧元区已经扩大到了17国。但同时不幸的是,欧元也许正成为欧盟分裂的罪魁。

    1995年12月,欧盟马德里会议确定了欧元作为欧盟未来统一货币的具体日程表,从那以后,百姓日常生活中“欧元”的概念一天天强化起来。欧元带给欧盟在这个世界上相应的金融地位和荣誉。欧元在流通的前几年一路凯歌，虽然汇率几经上下,但迅速成为全球第二大主要储蓄货币。今天,全球四分之一的外汇储备是欧元,它也是金融市场上第二大受炒家青睐的货币。现在每天市场上交易的欧元数量占整个货币交易量的40%。

    欧元是欧盟共同市场最为直观的象征,也是欧盟各国相互融入的最大成就,而各国人民的日常生活和交往也因此获益良多。欧元被3.3亿人口使用,没有货币转换带来的损失、贸易交往成本大大降低、价格比较直观……但光环掩盖下的缺陷一直被人为地忽视。直到2009年10月,希腊政府宣布陷入主权债务危机,欧元开始把欧盟带入60多年来最严重的货币危机、金融危机、经济危机乃至社会危机。

    欧元开始设计时的不完美:只有统一货币,没有统一财政政策、统一金融政策,更没有统一经济政策,用一个超国家的中央银行管理一个超国家的新货币,一个没有领土疆界的货币在一个有领土疆界的国家之间使用……简而言之,货币一体化走得太快,而财政、经济、政治一体化没有及时跟进,终于造成今天的尴尬局面。急于求成不光体现在制度设计上,还体现在盲目扩张上。希腊在2004年被拉入欧元区,被此间某些媒体称作是“二十世纪欧洲人犯下的最大错误之一”。

    除了上述结构性原因、政治原因,还有操作上的问题。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规定的占GDP比例3%的财政赤字上限和60%的债务上限不仅没有得到诸如希腊、葡萄牙等国的尊重,甚至德、法也没有奉之为金科玉律。人们对欧元稳定性的信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侵蚀的。

    人员流动、自由贸易等事务,发生问题都能随时纠正,唯独货币统一这件事,一旦上了路,出了问题进行“微调”的可能性比较小,更大的可能则是做“大手术”甚至推倒重来。主动放弃首批加入欧元区的欧盟国家英国的一位学者当年就说过,非美元、也非欧元区的国家和地区,对欧元应该保持警惕,不要“羊群跟着屠夫跑”。法国有经济学家也提到了上世纪30年代,英镑与美元曾一度“平分秋色”,尔后发生的动荡,受害最大的不是英、美,而是其他国家。

    的确,如果欧元成功,带给非欧元区人们的好处有限;但一旦欧元失败,那麻烦可就大了!欧洲能否在未来的世界政治、经济格局中占据更重要的地位,欧元的表现将是一个重要的砝码。欧元危机开始以来,欧盟有关国家“国家自私自利主义”和民族主义思潮甚嚣尘上,老百姓之间龃龉不断。时任欧盟轮值主席国的波兰政府财政部长,在去年9月甚至认真地谈到了欧洲人之间“重新爆发战争的可能性”。法国总统萨科齐也曾发出警告:“一旦欧元崩溃,欧洲就会崩溃。在这块曾发生过可怕战乱的大陆上,欧元是和平的保障。”

    当然,针对结构设计、操作等危机的原因,对症下药解决问题的可能性仍然是存在的。希腊、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等陷入危机的国家,认为焦点是以德国为首的“富国”没有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由于有了欧元,德国企业进行了现代化改造,企业竞争力大增。欧洲的单一市场和单一欧元货币使欧洲国家在其各自经济和制度基础上互相竞争,德国通过竞争到达了上游。如果没有欧元体系,德国的贸易伙伴们早就能通过贬值本币来抵消掉德国的这些优势了。而在德国累积了大量的经常账户盈余的同时,欧洲许多较弱的经济体改革遭遇了失败。德国的舆论似乎也证明,德国的纳税人根本不想搭救那些花钱大手大脚的希腊人。更加令人不安的是,优柔寡断、模棱两可的欧洲政治家们的决策,使危机一步一步深化,救助成本也越来越高。

    “这一次”总是为“上一次”的决策不到位、行动迟缓而后悔不已。已经成功流通了10年的欧元,正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本报布鲁塞尔1月6日电  本报驻布鲁塞尔记者 何 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