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诞生至今四百多年,足尖上的魅力令人折服,成为世界艺苑中一株美丽而娇嫩的奇葩。然而,这门高雅艺术20世纪中期才传入中国,传播时间短,文化差异又大,普及起来需要经历一个曲折的过程。在当下中国观众的印象中,芭蕾艺术是朦胧的,难以捉摸。那么,芭蕾舞发展现状如何?存在哪些问题?近日,国家大剧院举办了首届北京国际芭蕾舞暨编舞比赛。为期11天的赛程里,9场精彩赛事,芭蕾、编舞两大论坛,6场大师班,3场面向公众的主题教育活动,为我们揭开了芭蕾世界的神秘面纱。大赛特邀蜚声国际的表演艺术家、编舞家、舞蹈理论家担当评委,大师们在评判之余,也带来了不少新鲜思考。
比赛陷入商业化误区
参加各种国际芭蕾比赛的经历,给本届大赛组委会副主席、艺委会主席赵汝蘅留下了深刻记忆。“今年我在纽约参加比赛,还没赛完,很多舞团团长、经纪人就迫不及待地从兜里掏出各种合同,有的优秀选手甚至收到了三四个工作邀请,好像比赛带给他们的最大收益并不是荣誉或者奖杯,而是一份工作。2009年在洛桑的比赛也是这样,赛场外甚至专门有一个地方,摆着小圆桌,就像个市场,大家可以谈各种合作和工作机会。”“现在芭蕾舞比赛办得越来越商业化了,有些甚至变成了舞蹈经纪的狩猎场。”中国著名舞蹈理论家、北京舞蹈学院教授肖苏华一针见血地指出,商业化运作已经成为一种国际比赛的发展趋势。我们并不完全排斥这种做法,但必须清楚地认识到,这只是比赛的附属品,而不应该是主要目的。
那么,举办芭蕾比赛究竟为了什么?赫尔辛基国际芭蕾舞比赛组委会主席、芬兰舞蹈家联合会名誉主席多丽丝·莱恩介绍道:“世界上有各种不同类型的芭蕾比赛,有些是为了让年轻人学习新的知识,有些是为了挖掘新创作的编舞作品。”赵汝蘅在谈到举办本次北京国际芭蕾舞暨编舞比赛的目的时指出:“在中国举办比赛能给大家带来什么?我希望更多的是提供一个艺术交流的平台,使选手们通过比赛在艺术造诣上有所提升,也为我们中国芭蕾舞界选拔一些人才。”
滥用技巧伤害艺术创作
“选手们对技术的重视,远远超过对艺术表现力的重视。”肖苏华指出了在芭蕾比赛评判中发现的一个令人堪忧的趋势。中国艺术研究院刘青弋教授也指出,舞蹈界滥用技法的现象,不只是体现在比赛中,导致创作的雷同以及作品内涵的肤浅,进而导致中国舞蹈在文化中的地位不高,甚至影响了舞蹈家的独立身份,使其在与其他文化领域进行对话中陷于失语。“我认为原因有三。首先,我们没有搞清艺术创新的本质,有时误将舞蹈教学中的技法练习当做艺术创作;或者是对大师成功经验的盲目追捧,将别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当成灵丹妙药,教条地搬用;第三是当代评价机制的问题,用传统标准培养起来的专家口味、学院派标准以及大众欣赏趣味,综合起来形成了一种技术至上的思维倾向。”
艺术创作要表达心灵
“如果没有灵感就走进宙斯的神庙,认为仅靠手艺就能成功,这种人不会取得任何成绩,而他冒昧的诗作只不过就像疯人的歌唱。”英国著名编导廉姆·斯加雷特每次创作都会想起柏拉图的这段话。他认为,创作就是一个人自由地运用肢体,表达心灵的过程。“身体经过训练,芭蕾技巧将会永远影响着我的创作,但并不意味我们要严格遵守这些技巧,应该把它作为一种参考,不需要刻意想起,也会自然地流露。”北京舞蹈学院教授王玫对舞剧《海棠依旧》的创作印象尤为深刻。创作者就像哲学家,把睡美人故事中原本由外部环境造成人物的不幸变成人物本身成长不可避免的问题,表现人物妖魔化的一面时身体极具张力,而表现美好一面时又那么柔和,完全跟随艺术表达编排。“从这个意义上说,现代舞不单纯是个舞种,而是一种独立思考、打破思想桎梏的精神。这正是中国芭蕾舞应该学习的地方——打破舞种的界限,创作中国的舞,现在的舞,自己的舞。”
如何培养真正的艺术家
培养后备力量,是芭蕾艺术不断发展的动力。“60年代我的学生一天练五遍功,而现在的学生一天练一遍都不肯。”肖苏华忧心忡忡地说。英国皇家芭蕾舞团首席女演员塔玛拉·罗赫回应道:“这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而是全世界舞蹈界共同面对的大难题。舞蹈界的价值观正在发生变化,使年轻人缺乏吃苦精神。面对这种情况,我们首先应该搞清楚教师要扮演怎样的角色。我想不仅要教孩子们跳舞,更有责任给他们树立良好的价值观,告诉他们真正为一项事业付出的人生才是最有价值的人生。”
“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培养艺术家,而不是匠人。”塔玛拉·罗赫指出,孩子们不仅应该学习如何旋转,还要学习音乐、哲学、历史、诗歌等等,扩展他们的视野,激发他们的想象,这样才能塑造真正的艺术家。国际著名编舞家、云门舞集创办人林怀民认为不要拘泥于书本,生活经历才是艺术家更重要的课堂。“把理论教过背过考过之后,并不意味着就懂得创作了。恰恰相反,这些很有可能成为创作的障碍,使想象力受到束缚。艺术大师玛莎·葛兰姆来台北带了两大箱书,会花5分钟和你讲一只虫子的事,而另一位大师巴兰钦弹一手好钢琴,喜欢自己做饭。这些都是大师们生活的积累,因为这样独特的经历,他们才创作出专属于他们的伟大作品。因此,我们应该在课堂之外进行阅读,旅行,与人交往,打开眼界,用心去体会,为创作储备丰厚的能量。”
(本报记者 李 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