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粗”的眼界

    周勃、灌婴是汉代开国功臣，最早跟随刘邦起家，作战勇猛。在一些人看来，像他们这样只会打打杀杀的大老粗，毫无见识可言。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众人刮目相看。

    这件事的主人公，叫窦广国。

    窦广国，字少君，是汉景帝母亲窦太后的弟弟，观津（今河北武邑）人。他自小就和姐姐窦姬生离死别，因为姐姐被掳掠到宫中，输送到代国。他四五岁时被人拐卖，连续转手十多家，最后落到宜阳一个买家手里。到了十多岁，被主人赶去山中烧炭。有天晚上，他和百余个同伴躺在堤岸下睡觉，堤岸突然崩塌，除他之外，所有人都被活埋。旋即他跟着主人来到长安，听说朝廷立了新皇后，姓窦，老家在观津，怀疑是自己的姐姐，于是壮着胆子上书认亲。

    这个新皇后的确是窦姬，当年离乡背井给代王刘恒当妾，一不小心生了汉景帝，就此发达了。刘恒夫妇立刻召见窦少君，询问证据。窦少君给出了两个最关键的证据，其中一个是年少时和姐姐一起爬树采桑，从树上摔下碰破额头落下的疤痕。另一个是当年和姐姐临别时的记忆。就这样，不久前还伐薪烧炭的窦少君转眼就成了人上人。

    这事引起了周勃和灌婴的严重忧虑。

    他们忧虑什么呢？忧虑自身的安危。他们说：“吾属不死，命乃且悬此两人（窦广国和其兄窦长君）。两人所出微，不可不为择师傅宾客，又复效吕氏大事也。”

    这句话很朴实，因为他们刚经历过吕后专权，费尽辛苦才铲除了吕氏家族。这个出发点貌似不崇高，但这种“不崇高”的思维，往往不但能救自己，还能救国家。

    他们马上采取行动，从源头上堵截这种行为。他们给窦氏兄弟找了一些饱学的老师和有节行的君子，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和恭谨的礼仪。这有用吗？我们可以断言，那些受过道德教育的人未必不作恶，但其比例肯定比未受过这种教育的人低。道德让人知道谦卑恭敬，不致胡作非为。这个点子结出了什么果实？古书上说：“窦长君、少君由此为退让君子，不敢以尊贵骄人。”他们成功了。

    窦广国兄弟身为外戚，贵宠之极，如果他们的品行有亏，稍微一动，就能引起腥风血雨。所以周勃、灌婴虽然出发点是为自己，做法却颇有远见。如果换成那些搞权谋的人，很可能在文帝和窦皇后在世时对窦氏兄弟曲意逢迎，一旦文帝和窦皇后死去，就要通过阴谋将他们攻灭，就算最终胜利，也会杀人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