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腿的奔跑

    地震那天,玉树县公安局民警才旦多杰被压在了倒塌的土房子里。新建路派出所的两名战友,把裹着被子的他从床底下救了出来。战友们说:“送你去医院吧。”“我是轻伤,吃点止疼药就行了。”才旦多杰不答应,“不要给国家增加负担了。”

    才旦多杰说,即使没有了双腿,他仍然是一名警察——警察,就是在危险的时候帮老百姓的人。

    安全带把48岁的才旦多杰紧紧地捆在驾驶座上。他抬起右手,在挡把上轻轻一拨,车就冲了出去。

    若不是上下车时需要人抱,没有人会发现,驾车者是个高位截肢的残疾人。在失去了双腿之后,这位昔日身高1.75米的康巴汉子,仅剩下不足一米高的身躯。

    当了25年警察的才旦多杰,曾是个身手敏捷、立过二等功的优秀警察。

    2007年10月,才旦多杰与战友们追捕一名犯罪嫌疑人,追进了四川省德格县的山沟。夜色中,他不小心落进足足六七米深的坑道。

    没有医生,没有药物,才旦多杰只能用麻绳绑住双腿止血,又坚持了6天,和同事们一起把嫌疑人带回玉树。这1500公里的行程,在他的身体里埋下了隐患。

    2008年初,雪灾袭击玉树。一连一个多月给乡下群众送粮,才旦多杰伤口复发,他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送到西宁,医生说,双腿坏死,得截肢。

    才旦多杰不同意。没有腿,他可能就再也当不了警察了。

    直到几个月后双腿散发出腐烂的味道,他才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手术后,看着电视上被汶川地震夺去肢体的人们,才旦多杰告诉自己,他们能挺过来,我也能。

    没想到,没有腿的才旦多杰就成了结古镇上跑得最快的人。震后的那几天里,才旦多杰每天早上7时出门,晚上10时才回家。在来来回回的奔跑中,他的车从来没有空过,最多的一趟拉了八个人,最忙的一天送了近三百人。

    才旦多杰的亲人们,大多住在结古镇上。地震后的几十个小时里,他却不敢给母亲打电话。他怕自己承受不了。

    母亲髋骨重伤,小妹胳膊断了,还好都没有性命之虞。听到弟弟带来的消息,才旦多杰稍稍安心了,但还是顾不上去看看她们。 

    在车上坐久了,伤口钻心地疼。医生曾警告才旦多杰说,止疼片对身体不好,特别疼的时候才能吃一片。但,这些天来,一天4片的剂量,才能勉强让他忘记疼痛。从早到晚,他在车上吃压缩饼干、喝矿泉水,小便用塑料瓶接着……

    一个残缺的身体加上一辆改装的越野车,地震发生至今,才旦多杰奔驰在结古镇的街道乡村,运送了上千名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