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兜长大了

    虽然在《麦兜响当当》这部影片里,麦兜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迟钝和乐观,还是一如既往地失败,就像他在《麦兜故事》、《菠萝油王子》、《春田花花同学会》前三部麦兜电影所表现的一样;可是仔细品味这部影片的故事、细节和结局以后我们惊喜地发现,麦兜终于长大了!

    在前三部麦兜电影里,麦兜的世界是在母亲庇护下的自足世界,这是一个用母爱构建的避风港,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以当代社会的价值观来衡量,无法回避麦兜是一个低能儿、失败者的事实;以乐观、不气馁标榜所谓的“麦兜精神”,有阿Q的“精神胜利法”之嫌;以善良、单纯的品性作为麦兜存在的理由,其实是以道德判断来代替价值判断,透露出了作者未能给麦兜找到更坚实生存理由的无奈。

    在《麦兜响当当》里,麦兜终于离开了母亲,离开了避风港,虽然带着不情愿和难过,他开始独自面对真实的世界了;从“太乙春花门”道长对“道法自然”的开示中,麦兜以他自己的语言“就是不会出卖自己的鸡”,顿悟了遵从自然本性的道理;从道长多年的心结终于被打开的情节中,作者颠覆了当代社会以别人为标准的错误价值观;借麦兜的那位18代先祖,“中国历史上一位极次要、极次要的哲学家、发明家麦子仲肥”的故事和他的显灵,作者揭示一个深刻的哲学命题,即有用与无用、变与不变的辩证关系――在不同的参照系下(比如以麦子仲肥发明的那座100年才走一下的钟为标准)来判断事物,有用和无用、变与不变的界限或许就不是那么绝对了;换而言之,如果我们能以一个广阔而深远的时空观来观察这个世界和人,如果我们能摈弃别人的标准而遵从自己的本性,如果我们能由衷地在欣赏有用、有为的同时欣赏无用、无为,在肯定变化的价值的同时也能肯定不变的价值,那么迟钝而善良的麦兜们与那些“社会栋梁”“成功人士”们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和高下之分呢?至此,麦兜这一动漫人物形象终于有了坚实的生存根基,他终于完成了成长历程,终于长大了。

    需要解释的是,这里所说的“长大”是从创作的角度比喻麦兜这个动画人物形象的真正塑造完成,并不是说在影片麦兜这个角色长大成人了;相反,在《麦兜响当当》中,麦兜虽然有过瞬间的顿悟,最终还是“被打成猪头”,这就是麦兜的草根角色定位注定了的结局,是他无法摆脱的宿命,否则,他就不是麦兜了。

    麦兜迷们把麦兜奉为香港精神的象征和成年人的励志童话,这一说法已经得到广泛认同;但是在我看来,这只是对麦兜的引申或美化,并不是麦兜形象的真正内涵,麦兜的真正意义在于,他以“失败”而善良、乐观的生存状态提供了一种参照,抚慰着那些生活在当代激烈竞争的社会环境中、罹患着焦虑症候群、并时常有挫败感的人们,是滋润着他们心灵的良药――这大概也是麦兜超越了地域感动全国观众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