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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览群书 2016年02月01日 星期一

    中美交流后再看中国国家公园

    毕东林 《 博览群书 》( 2016年02月01日)

        美国大峡谷国家公园突出 “公益性”,最高宗旨是保护好国家公园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国家公园管理经费主要靠财政拨款和出版书刊、举办培训班、开展宣传教育等筹集,很少一部分来自国家公园的门票收入。大峡谷国家公园的门票售价只有10美元,比一些大城市的停车费还要便宜。而云台山风景名胜区目前还是典型的“门票经济”,日常运转经费主要来源于门票,不仅没有财政拨款,每年还要向地方财政上缴税收一个多亿——

     

        建立国家公园是体制,是十八大提出建设生态文明的重点任务之一。2015年6月8日,国家发改委和美国保尔森基金会签署了《关于中国国家公园体制建设合作的框架协议》,双方将在国家公园试点技术指南、案例研究、试点地区国家公园管理体制和政策实证研究等方面开展具体合作,标志着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工作正式试水。

     

        在此之前,国家住建部风景名胜管理部门已经与美国国家公园管理部门进行了长期的合作,国内几个著名的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也与美国的国家公园建立了友好景区关系,在生态保护、管理体制、科普教育等方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交流合作。河南云台山风景名胜区和美国大峡谷国家公园就是其中的一个典范。

     

        云台山风景名胜区位于河南省西北部的千年古县、长寿之乡——焦作市修武县境内,总面积280平方公里,含红石峡、泉瀑峡、潭瀑峡、峰林峡、青龙峡、子房湖、叠彩洞、茱萸峰、猕猴谷、云溪谷、百家岩、凤凰岭等12大景点,是中国最具特色和人气最旺的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和首批国家自然遗产之一。近年来,景区严格按照《风景名胜条例》“科学规划,统一管理,严格保护,永续利用”的原则,不断加大景区的保护和管理力度,取得了显著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2014年,景区接待游客520多万人次,门票收入4.8亿元,创造了业内人士瞩目的“云台山速度”和“云台山效应”。

     

        美国大峡谷国家公园位于美国亚利桑那州西北部,科罗拉多高原西南部,1893年被命名为国家级森林保护区,1908年被命名为国家保护区,1919年在美国国家公园管理署成立3年之后被命名为国家公园,1979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为世界自然遗产,是全世界最著名的景区之一,每年接待游客400多万人。

     

        2007年8月27日,由国家住建部城建司牵头,云台山与美国大峡谷国家公园缔结为友好公园,成为我国第二个与美国国家公园建立官方合作关系的景区,并被列入当年胡锦涛主席访美时两国政府签署的合作备忘录。双方的合作内容包括地质科学研究方面的合作,在环境教育与解说领域的合作与技术支持,涉及管理模式、景区规划、科学普及、市场运作、人员培训等多方面的交流。

     

        建立友好公园的背景

     

        位于河南省的云台山景区,为什么会前瞻性的与国际知名的美国大峡谷国家公园建立友好公园关系?是出于以下几方面考虑:

     

        首先,双方有共同的合作需求。云台山认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是国家的名片,是对外开放的窗口。走出国门加强国际合作和交流,学习与借鉴国外先进经验,是住建部风景名胜区主管部门的要求,也是云台山景区自身做大做强得到迫切需要。同样,大峡谷作为美国国家公园,也希望通过合作来了解中国,通过交流来加强合作,也有加强国际合作的愿望。

     

        其次,双方有相似的资源特色。云台山景区以峡谷奇观著称,景区内有被誉为华夏第一奇峡的红石峡、有华夏第一秀水之称的潭瀑峡、有被称为“云台天池”的峰林峡等五大峡谷,是中国罕见的峡谷景观群。大峡谷国家公园顾名思义,也是以峡谷景观闻名于世,两个景区在资源上有共同的特色。

     

        同时,双方有相近的经营理念。大峡谷国家公园在经营管理上坚持“人性化管理”,多年来,云台山景区也秉承了这样的理念,对景区开发建设和管理上都突出了“人性化”。两个景区虽然相隔万里,却有着相同的经营理念,都非常注重资源的保护和传承。

     

        基于以上考虑,云台山景区在住建部的牵头下,通过有关渠道和大峡谷国家公园进行了联系,并邀请当时的大峡谷国家公园主任斯蒂文先生来云台山进行了实地考察。云台山的资源禀赋和真诚深深的打动了斯蒂文先生,双方顺利达成了缔结友好公园的意向,并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高规格的签约仪式。

     

        建立友好公园的效果

     

        与大峡谷国家公园签约后,云台山景区充分利用这个平台,认真学习世界一流的国家公园管理模式和经验,加强双方的交流合作,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第一,树立了中国风景名胜区的对外形象。通过交流,让美国国家公园管理人员感受到了中国景区的自然资源禀赋和管理水平,改变了中国景区在他们眼中的形象。大峡谷公园讲解部主任杰克博就多次说,他们没想到我们中国的风景名胜区资源禀赋这么好,管理这么规范,团队这么高效。

     

        第二,加强了中国风景名胜资源的研究推广。2007年以来,云台山与大峡谷国家公园管理人员进行了多次互访(平均一年一次互访)。我们在大峡谷的游客中心摆放了云台山的宣传片。每个到大峡谷的游客都可以通过大峡谷的介绍,了解中国的风景名胜区。

     

        第三,建立了中美景区友好合作的模式。云台山与大峡谷之间的合作交流,不仅使两个景区在环境教育与解说领域、景区规划、科学普及、市场运作、人员培训等方面得到了提升,而且建立了一种合作模式,树立了一个中外景区合作的典范。2012年11月,应大峡谷公园的要求,云台山与美国大峡谷又续签了新的友好公园合作协议,双方将进一步加强在人员互访、解说教育、搜索救援、建设维护等方面的交流合作。

     

        中外公园的交流对比

     

        通过云台山与大峡谷国家公园几年来的交流合作,我们感受到,美国的国家公园和中国国家级风景名胜区比较起来各具特点,以大峡谷和云台山为例,共同点很多:

     

        首先,都是依法设立的。“国家公园”的概念是源自美国,英文为“National Park”,据说最早是由美国艺术家乔治·卡特林(George Catlin)首先提出的。1832年,他在旅行的路上,对美国西部大开发对印第安文明、野生动植物和荒野的影响深感忧虑,认为“它们可以被保护起来,只要政府通过一些保护政策设立一个大公园,一个国家公园,其中有人也有野兽,所有的一切都处于原生状态,体现着自然之美”。从此之后,这个概念被全世界许多国家所使用,尽管含义不尽相同。1916年,美国国会颁布了《国家公园组织法》,规定了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的基本职责和设立程序。大峡谷国家公园就是根据此法进行设立的。 同样,中国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也有相似的法律依据,即国务院颁布的《风景名胜条例》,云台山风景名胜区的建立、申报、审批都是依据此条例。

     

        其次,都非常注重规划。大峡谷国家公园在设立之初就对规划进行了严格的要求,并由美国内政部国家公园管理局下设的丹佛规划设计中心对公园进行了规划设计。云台山作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多年来非常重视规划的引领作用,不仅根据《风景名胜条例》要求编制了总规和详规,而且按照规划对景区进行了严格管理。

     

        另外,都非常注重资源的保护。美国大峡谷国家公园的一个重要理念就是在“保护自然环境”的同时也要“保证子孙后代不受影响”和“提供当代人欣赏上述资源的机会”,因此对景区开发要求的十分严格,除了必要的旅游设施外,严禁在国家公园内搞度假村、酒店等开发。云台山景区多年来也一直坚持了对资源“严格保护”的理念,既保持了景区生物多样性,维持了生态平衡,又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进,促进了景区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同时,两个公园还有很多不同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在管理范围上。大峡谷国家公园虽然面积很大,但里面居民很少,基本上是封闭式管理。而云台山景区则不同,景区里面还有20多个行政村和很多原住民,区内道路也是省道,游客和居民混杂,旅游和生活交叉,实行的是开方式的“大开放、小封闭”管理,管理协调难度远远大于大峡谷。

     

        二是在管理标准上。 根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1969年订立的《世界国家公园标准》要求和美国《国家公园组织法》,大峡谷国家公园执行的规划、建设、管理标准是全国统一的。而云台山景区,在严格执行《风景名胜条例》各项程序标准的同时,因为同时还是世界地质公园、5a级旅游景区、国家森林公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国家水利风景区,还要按照其相应行业主管部门、管理机构的要求,执行非风景名胜区标准体系的另外的规划、开发、建设、管理标准。

     

        三是在管理体制上。大峡谷国家公园隶属于美国内政部国家公园管理局,实行的是垂直的统一管理,是吃皇粮的“国家队”,人员由总局直接任命、统一调配。地方政府不参与国家公园的管理。而云台山则是人、财、物都属于地方的一个事业单位,在管理上对应上级各个主管部门,一套人马,几块牌子,面临着“吃饭”、“发展”和“协调”的多重压力。

     

        四是在经营收益上。大峡谷国家公园突出了“公益性”,最高宗旨是保护好国家公园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国家公园管理经费主要靠财政拨款和出版书刊、举办培训班、开展宣传教育等筹集,很少一部分来自国家公园的门票收入。大峡谷国家公园的门票售价只有10美元,比一些大城市的停车费还要便宜。而云台山风景名胜区目前还是典型的“门票经济”,日常运转经费主要来源于门票,不仅没有财政拨款,每年还要向地方财政上缴税收一个多亿。

     

        五是在规划执行上。大峡谷国家公园的规划是统一而连续的,在规划的执行上也非常严格。而云台山景区除了风景名胜区法定的需要国务院审批的规划之外,还要按照相关相关部门的要求编制森林旅游规、水利利用、地质保护、旅游产业、乡村建设等多个规划,数量多,程序多,投入大,也给规划的执行造成了很大困难。特别是景区内的乡村,在规划执行方面参差不齐,难度很大。

     

        友好公园交流的启示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通过云台山景区与大峡谷国家公园的交流,对我国的国家公园试点有几点启示:

     

        首先,建立法律体系是前提。对照美国国家公园体制,中国国家公园的设立一定要有法定基础,同时还要考虑功能定位、制度对应、有效管理等因素。从目前景区的实际情况来看,和这几个条件相近的是风景名胜区(法定性上有风景名胜条例、功能定位同样是保护与游憩、制度对应性上也实行特许经营和资源有偿使用费),而且风景名胜区在国外就被翻译为国家公园。

     

        其次,理顺管理体制是基础。美国的国家公园体制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样板。设立国家公园,如果不能有效解决各主管部门之间各行其是,各自为战的体制问题,其他所有的问题都是风中浮萍。因此,建立国家公园,政府必须在法律的框架内,大力整合资源,打破行业壁垒,理顺管理体制,把原来分散于各个部门的职权集中整合进公园管理部门,实现管理的高效统一。

     

        此外,协调各方利益是关键。美国国家公园的利益属于国家和全民。我们的风景名胜资源收益根据所有权、管理权、经营权的不同,属于不同的行业、部门和对象。如何处理好所有权、管理权、经营权、收益权的关系,处理好景区、政府、部门、乡村、居民、商户以及其他相关方的利益,处理好存量和增量的关系,是国家公园试点的关键,这个问题处理好了,其他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第四,保护生态资源是核心。风景名胜资源作为人类共有的财富,是不可再生和脆弱的。我们应该借鉴美国国家公园的保护理念,在国家公园的试点中,通过顶层设计和统一严格的规划,强化对资源的保护力度。

     

        最后,坚持严格执法是保障。应借鉴学习美国国家公园对自然地敬畏和对法律的尊重,建立国家公园的法律体系和行为规范,通过法律的严格执行,来保障国家公园的规划、保护,以及开发和建设。从而在一个法治、透明、规范的环境下,促进国家公园体制的顺利实施,推动中国风景名胜事业的可持续发展。

     

        (作者为河南云台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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