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永恒

    我们从茵斯布鲁克出发，前往意大利的威尼斯。之后，我们的目的地还要不停地变换，圣马力诺、比萨、罗马、梵蒂冈，我们还要一直走下去。在我们从圣马力诺前往比萨的时候要路过佛罗伦萨，使我遗憾的是，因为某种原因，我们却不能进去看一看，我们和博蒂切利梦想中的“春天”擦肩而过，我们和米开朗基罗的“大卫”擦肩而过，我们和伟大的“文艺复兴”擦肩而过。那一刻，一种淡淡的伤感像血液一样在我的身体里漫延。我不知道，在我的这一生里，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到佛罗伦萨，去看她的主教堂广场和米开朗基罗广场，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去乌菲奇博物馆里参观，到阿尔诺河的河畔散步，去看一看这座对人类艺术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城市，去看一看那些艺术大师们为我们留下的遗产。好在，使我感到安慰的是，后来在罗马，我看到了和佛罗伦萨为人类留下的同样辉煌的众多的文化遗产。在梵蒂冈，我看到了拉菲尔和米开朗基罗都参与设计和建造的圣彼得大教堂，那座花去了一个半世纪建成的人类建筑史上的杰作，会使所有参观她的人终生难忘。当然，在圣彼得大教堂里，我也看到了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圣母哀悼像》。站在那座雕像前，任何自命不凡的艺术家都会感到自己是多少的渺小。在这之前，我在圣马力诺提前看到了一座用青铜仿造的《圣母哀悼像》，尽管那个抱着基督的圣母没有头颅，但仍然使我有些激动。

    圣马力诺是世界上最小的国家之一，她的面积只有60平方千米，人口两万五千多，还不到我的老家颍河镇的人口的百分之五十，站在提塔诺山的圣马力诺的城堡上，这个由八个村镇组成的国家就可以尽收眼底了，从这里，你甚至可以看到更远处的亚德里亚海。

    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国家里，你很难想到却有着许多的博物馆：教堂博物馆和绘画馆、国家博物馆、古代武器博物馆、历史遗址博物馆、邮票博物馆、钱币博物馆、酷型博物馆、蜡像博物馆、动物博物馆、现代武器博物馆、珍奇博物馆等等，而在这个信奉自由与和平的国度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里的雕塑，大理石的雕塑和青铜的雕塑。在我的印象里，圣马力诺就是一个用大理石和青铜雕塑的国度。

    洁白的大理石雕塑大多都和历史与宗教有关。在西方人的日常生活里，有一种神圣的东西，那就是宗教，他们用宗教来约束自己，并使自己意识到在他的生活之外还有一种东西神圣不可冒犯，并以此来约束自己。而宗教对音乐、雕塑、绘画、建筑各个方面的影响是巨大的，似乎所有的艺术都与宗教有着渊源，反过来，他们又通过艺术来反映自己的日常生活。我在圣马力诺所见到的青铜雕塑，大多讲述着人间的故事。在弓驽手之家的广场上，有《舞蹈家》和《滑冰者》，有《蜜蜂》和《接吻》，有《母爱》和《行走者》，那些无名的劳动者，国家的建筑者，他们的生命都被那里的艺术家映印在这些雕塑里，并使自由得以永恒。

    我们乘坐的巴士行驶在连绵的阿尔卑斯山脉之间，在途中休息的时候，当我们走下巴士，就看到了远处映照着阳光的雪山。这当然不是乞力马扎罗的雪，这是阿尔卑斯山的雪峰，但我还是想起了海明威，那个喜欢四处游荡的人。这个时候，我们乘坐的巴士进入了意大利境内，这个养育了但丁，养育了夸西莫多、皮兰德娄和卡尔维诺的国度。公路两边出现了成片成片的果林，成熟的苹果园像梵高和西斯莱笔下的绘画一样，让我们感到亲切。我似乎已经闻到了从遥远的地中海吹过来的略带咸腥的海水的气息，这气息同样使我感到亲切。在我们能目及的土地上，渐渐出现了和我们的生活里一些相同的农作物：大豆，玉米。是呀，意大利和我们在同一个纬度上，我们所感受到的阳光，也应该是一样的温暖。

    那个为我们开车的意大利人，那个西西里岛出生的人，那个样子长得像个黑手党的巴士司机似乎也快乐起来，他开始为我们放他爱听的曲子。从帕瓦罗蒂到雷·查尔斯。是的，是雷·查尔斯，那个我在泰勒·海克福德导演的电影《雷》里认识的雷·查尔斯，那个六岁就失明的美国黑人，是他，是他的爵士乐，是他那从生命里流淌出来的声音。我没有想到这个黑手党也喜欢查尔斯的爵士乐。我知道歌唱就是查尔斯的生活，是这样！查乐斯，当你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孩的时候，你就用教堂里的福音音乐来表达你的爱情，当你苦恼和孤独的时候，当你痛苦和绝望的时候，当你快乐和幸福的时候，你都会用歌声来表达你的情感，你用你的歌声来医治你心灵的创伤。查尔斯，你在无边的黑暗里，用歌声来呼唤生命里的阳光，来照亮你生活的道路，歌声使你变成了一只鸟，自由地飞向蓝色的天空。

    是的，人生是短暂的，但自由是永恒的。愿永恒的自由，就像我们刚刚越过的阿尔卑斯山脉一样，永远存在于我们的视野里，永远存在于我们的想象里，永远存在于我们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