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养生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游戏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中华读书报 2019年11月06日 星期三

    陈从周的随笔与孙犁“劫后十种”、张中行“负暄三话”一样,属于所谓“老生代散文”。但由于作者身份、经历各异,文章选材、选题也有所不同。

    诗情画意的导游书

    桑农 《 中华读书报 》( 2019年11月06日   11 版)

        “陈从周自编随笔集”,陈从周著,上海书店2019年5月第一版,303.00元

        上海书店出版社新版“陈从周自编随笔集”,汇编作者著作,计六种七册。除《梓室余墨》上下两册初版是根据未刊笔记排印,《书带集》《春苔集》《青帘集》《随宜集》《世缘集》五种的初版,均为其晚年陆续见诸报刊的文章结集而成。这些随笔与孙犁“劫后十种”、张中行“负暄三话”一样,属于所谓“老生代散文”。但由于作者身份、经历各异,文章选材、选题也有所不同。这套“自编随笔集”里大量长短不一的游记,尤其引人注目。

        作为中国建筑学界屈指可数的权威之一,陈从周生前经常被邀请到全国各地去指导城乡建筑规划和古建筑维修。每到一处,他必然会有一些见闻和想法。他的这些游记,既不同于写景抒情式的传统游记,也不同于文化苦旅式的时新散文。他笔下有关当地自然和人文景观的专业点评,往往让人耳目一新。如《书带集》开篇《泰山新议》中说:“岱庙有古建筑、有古树、有山,而泰山若屏,作为岱庙之‘借景’。岱庙是整个泰山风景的起点,正如一幅长的山水画卷,岱庙是‘引首’。我们不能孤立地分割来看。”像这样画龙点睛的导览文字,在陈从周的游记中俯拾皆是。

        作为普通读者,读到陈从周的游记,回头再想想自己平日的游玩经历,肯定频频有会心之处。例如,他谈到“旅”和“游”区别,说“旅”要快、“游”要慢,而许多人不明白这一点,把旅游变成了“行军拉练”。现今的交通设备方便而快捷,但这种现象似乎并未改观。人们旅游的时间大部分仍然花在路途中,到了景点,拍个照,就匆匆离开;无论是跟团旅游还是自由行,大多如此。

        至于他关于各地景观及园林差异的比较,颇能发人深省。他说,北方气候寒冷,落叶早,为了不使景色感到枯寂,多栽松柏等长青树;南方普遍栽植的则是落叶树,因为落叶能见四季,夏避阴,冬受阳,从芽叶直到枯枝,给人不同的美感享受。南方树叶颜色淡,建筑物色彩不能浓,要白墙灰瓦;北方树色浓,建筑物色彩浓一些是允许的。北京的园林里有红的柱子、黄的琉璃瓦,与常绿的松柏、与蓝天白云相映,很漂亮,很舒服;江南园林要弄成红砖黄瓦,夏天就吃不消了。他还指出,凡是平原地带风景差的地方,园林就发达;凡是自然风景好的地方,园林就不发达。四川园林不多,安徽也没有好园林,因为这些地区有天然的好山好水。此外,他在《东游鸿爪》中说:“日本园林自然中见人工,中国园林人工中见自然。”真是概括到位,一语中的。他的这些见解,如果与我们自己游览的经验相印证,会顿时豁然开朗。

        陈从周是古建筑和园林学家,其代表作《说园》,却不是明代计成《园冶》那样的系统论著,而是采用零星短札的形式,且文辞典雅,完全可以当作随笔小品来读。“自编随笔集”里,有不少类似的园林小品,隽永可读,自不待言。这里想特别提醒的,是其中有多篇短文,反复强调园林美与昆曲美的相通。陈从周认为:“曲境就是园境,而园境又同曲境。”例如表演“游园惊梦”时,如果脑子里有了园林的境界,演员的一举一动,便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了。他曾应昆曲大师俞振飞之邀,去上海戏曲学院昆曲班讲园林,也曾请昆曲演员到其供职的同济大学建筑系来演出。新一代昆曲名家梁谷音从他学习,以园解曲,以曲悟园。他也写过一系列文章,盛赞梁谷音的表演艺术。当年主持重修豫园,他还将其中一处景点取名为“谷音涧”。不知这个名称,是否保留至今?园曲相通的观念,却早已深入人心了。在园林里唱昆曲,更是成为一种时尚。读了陈从周这些文章,方才意识到,这种园曲结合的形式,原来并非古已有之,而是他个人艺术主张和多年不懈追求的结果。当然,《说园》初版时,由俞振飞题写书名,便昭示了这两种艺术融合的趋势。

        说到题写书名,“自编随笔集”里,除《梓室余墨》系自书,其他五种也是由他人题签,依次分别为叶圣陶、陈植(直生)、苏步青、苏局仙、真禅法师。这五个集子,也都请人作序,作者有俞平伯、陈植(养材)、冯其庸、钱仲联、邓云乡、王西野。个别序言里谈到陈从周散文随笔的师承,将其上溯到晚明小品,如王思任的游记、祁彪佳的《寓山注》以及张岱。前两位在题材上明显一致,张岱的影响恐怕主要在文风上,且是通过俞平伯的推介一脉相传的。陈从周推崇俞平伯早期的散文,不仅自己的第一个集子请他作序,还写过一篇《再版〈燕知草〉读后感》。该文结穴写道:“这书还是一本富有诗情画意的导游书,他教人怎样得到美,怎样产生情,怎样脱离低级趣味,怎样沉潜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这段评论俞平伯散文集《燕知草》的话,完全可以转过来,用以评价陈从周本人的“自编随笔集”。

        最后,还要说一下《梓室余墨》。这部笔记初版的时间虽然最晚,手录成册的时间却早于其他五种。全书共分六卷,一二卷于1973年5月抄毕,三四五六卷定稿的时间分别为1973年11月、1974年10月、1976年12月、1977年10月。令人感慨的是,一二卷手稿本写竟,还当即寄给了远在北京的冯其庸,请其撰写题跋,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面世乃至传世。考虑到那个特殊的年代,这一类园林掌故根本没有出版的机会,陈从周仍然那样心无旁骛、孜孜不倦,足见其写作动机之纯、信念之坚。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