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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8年12月12日 星期三

    德国书事鳞爪

    应奇 《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12月12日   13 版)

        对于并不谙德文的我来说,讲真,在德国逛书店其实是件尴尬甚至于痛苦的事。但是既然所谓藏书或者访书这一椿事儿到了最后本身就每每有形式大于内容之嫌,甚至于竟成了一种仪式。那么,“行礼如仪”,对于二次德意志行当中的书事,哪怕只是一鳞半爪的,做一流水记录,也就不完全是纯粹扫兴之举了。

        九月二十九日晚,当李哲罕君把我从泰格尔机场向导到柏林自由大学的校园时,据说纬度相当于哈尔滨的高纬地区深秋的夜风在在让人有清凛之感,路灯和树影摇曳烁闪中的这座美式校园依然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从地铁出来步向下榻的酒店路上,哲罕君就指给我一家大学书店,德国的书店周六周日是关门的,这还不够,哲罕君且告诉我,这家书店里并没有什么英文书可淘——这无疑是再次为我的德国访书行预先蒙上了一层“阴影”!

        三十号是周日,逛书店是没有指望的了。于是哲罕君初次向导着张国清兄,二次向导着我,作柏林市内一日游。当我们仨逛到洪堡大学洪堡兄弟像前时,那个传说中的“书市”还是如期出现了。我曾经从包括余杭韩公在内的好几位作者的访书篇什中得知这个书市,初见自然有些兴奋,但是从头至尾扫视了一遍,心情和所获却均颇为寥落。除了当作旅游手册收的几个荷尔德林和关于荷尔德林的小册子,我只从书摊上找到了图根哈特和图尔闵的小书各一种。后者还是打算作为小礼物送给一位年长同事的,而当我晚上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位同事时,得到的回复是:“我在那里买过小李卜克内西给孩子的书信集,为革命捐躯者的亲情温情,特别感人。”

        结束了一天半的会议议程,十月二号的下午,几位同仁都说要去市里逛逛。周日结过队的我们仨就再次杀向了城里。不用说,这次的主要目标就该是书店了。照例在哲罕君的向导下,我们先来到了一家名为Marga Schoeller Bücherstube的书店,据说这是一家旧书店,或者说是折扣书店,但我却觉得并不太像。倒是书店里那成架成排的苏尔卡普丛书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而我的收获却只在于选了一本芝加哥大学出版社的政治哲学著作,《一种判断的民主理论》(ADemocraticTheoryofJudgment,2017),还基本属于新品。当代的判断理论肇端于阿伦特对于康德未成文政治哲学的重构,而这个洞见的理论潜力已经激发和酝酿成一个小小的研究传统,LindaM.G.Zerilli这部书可谓这方面的最新成果,其旁征博引甚至纵横捭阖让人称奇。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相对于这个小小的斩获,去年留下颇佳印象的杜斯曼书店这次却让人失望了,那本来就显得“可怜”的几架子英文书几乎没有让我为之心动的,为了“不虚此行”,最后还是“勉强”收了阿伦·伍德的《道德形而上学原理》英译本。相形之下,倒是哲罕君这次刻意要带我们去开洋荤的一楼唱片和CD卖场让我们开了眼界,匆匆忙忙在古典音乐架子上巡视了一番,还是只要了小克莱伯的“贝七”。对了,在夏洛滕街上倒是有一家艺术书店,其实接近于古董书店——这是我最近刚从周振鹤教授的《藏书不乐》习得的名字,既然是古董书店,我就问店主有没有康德黑格尔的“古董书”,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还是再次收了一大册花体的荷尔德林,要价原也很“低廉”:15欧!

        十月三日一早,精简版的“环德游”开始了,我们的第一站是耶拿,这一天正好是德国的国庆日,小城上的大小书店都放假休息,逛不了书店就只好拍书店了。及至到了下一站魏玛,所幸歌德故居开放,于是就在礼品部收了册一位出身爱沙尼亚的德语文学教授PeterBoerner(他曾经是杜塞尔多夫的歌德博物馆馆长,还是四十五卷平装版歌德著作集的主编)所撰的歌德小传——后来我才发现,按照我的英文程度,要不借助于辞典顺畅地念完这本书还是挺有难度的!第二天中午,我们到达似乎满城都是唱片店和书店的纽伦堡,却也只买了一本书,而且还是为朋友买的——从微信中得知我们在德国“漫游”后,这位朋友委托我找一本拉丁文版的圣经。正在我思忖该上哪儿找这书的当儿,也算是上天眷顾,忽然在正要离开的纽伦堡街边发现了一家神学书店,于是急忙进去询问有没有拉丁文圣经。一位戴眼镜的女店员迅速把我们带到了琳琅的圣经书架前,精确地指向那一厚册浅绿色封面的圣书,翻到封底,见此书标价稍昂,哲罕君问我:买吗?我只吐出了一个字:买!

        此次“环德”行中最让人遗憾的莫过于在图宾根之一无所获。盖因我们到达时天色已晚,书店都已打烊,自然就只有在店外徒呼奈何的份儿了。只记得在荷尔德林塔对面桥边的一家近似旅游品商店的书店中,有一册企鹅版的《荷尔德林诗选》,但是,我还是让这个诗集在那家店里继续“陪伴”诗人吧!所幸的是,我在图宾根的遗憾似乎在法兰克福得到了小小的“弥补”,虽然在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附近的两家书店(其中一家名为卡尔·马克思书店)中没有发现一本英文书,但是我们在罗马广场对面却又“邂逅”了一家真正的古董书店。在翻阅了几本精装大开本史书——其中一部有名的英国史标价120欧,我对哲罕君玩笑,如果这部书是休谟的,300欧我也得扛回去!——后,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就要求店员把店里的哲学书都找出来给我们看,不一会儿,她就把一堆书搬到了我们眼前,告诉我们这些就是店里全部的哲学书了。我在里面发现了一本莱因霍尔德的书,应该是初版本,标价我忘记是600欧还是1600欧了,看到这个价位,哲罕君调侃道:这位店员显然是高估这两位中国客人的钱袋了!但是,正如周振鹤教授在题为“我本无心,书却有意”的欧洲买书小记中所言,在欧洲,所谓古董书有时却并不算“贵”——的确,一部花体的施莱尔马赫文集(1924年版)和一部确定是图宾根初版(1914年)的文德尔班《哲学导论》各自只要25欧和20欧!稍有遗憾的是,我最终还是把后者的《哲学史教程》——我想起那年在哈佛广场附近那家被张国清兄命名为罗尔斯书店的旧书店中用7个美元得到英文精装初版的《哲学史教程》——和卡西尔的《符号形式的哲学》永远地留在了法兰克福。想想也是对的,它们显然应该被比我更为合适的读者得到!

        无巧不巧的是,这次德国之行的首尾两天都是周日。离开德国的那天,哲罕君又陪我来到头一个周日来过的德国大教堂附近的跳蚤市场,那里有一家不错的旧书摊。这是行前的最后一逛,我肯定还是要再打捞些“礼品”回去的。我最终选出了三种书:一是Phaidon版的《道德形而上学原理》德文小精装,有标准书号,无出版年月,8欧;二是1930年莱比锡花体版《尼采文集》黑色精装两卷本,20欧;三是一本柏林旧影集:HauptstadtBerlin·Fotografien1930-1940,10欧。

        记得周振鹤教授曾经别出心裁地把他在欧洲买书的经历胪列为“买个意思”“买到意外”和“买来得意”,我的德国书事鳞爪显然不能和周教授之博雅访书经历相提并论,而且几乎全属于“买个意思”,后两者却是基本上没有的。然则行笔至此,我倒是有些无来由地想起了诗人冯至在追念郁达夫的《相濡与相忘》一文中的那席话:“‘相濡’与‘相忘’是两种迥然不同的人生态度。但是郁达夫,这两种态度则兼而有之。他对待朋友和来访的青年,无不推心置腹,坦率交谈,对穷困者乐于倾囊相助,恳切之情的确像是“相濡以沫”。可是一旦分离,他则如行云流水,很少依恋故旧。”相应于“书海遇合”中的两种情形,达夫对友人的这两种态度不也正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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