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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8年08月08日 星期三

    胡适的一封佚信

    曾祥金 《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08月08日   14 版)

        笔者近日在翻阅宁波图书馆馆藏《民声报》时,偶然发现一封胡适的信件。该信未见于《胡适全集》,耿云志编的《胡适年谱》也只是提到“(1947年)10月4日,北平《世界日报》登出正在美国考察的冯玉祥给胡适的信……当日,胡适致信报馆,更正道歉”,并没有涉及信的内容。其他研究者亦未有钩沉,此信当为佚信。故先将全信照录如下:

        政府耗费外汇太大胡适发表更正并向冯玉祥和资委道歉

        (中央社北平四日电)北大校长胡适先生,今日致函本社,对于渠九月中旬答复记者询问时所指出政府耗费外汇太大的例子中,关于冯玉祥氏及资源委员会者。胡先生承认有错误,特加更正,兹志原函如下:

        我在九月五日,在上海对新闻记者谈话,九月七日在北平对新闻记者谈话,都谈到争取学术独立的十年计划,都提到各大学本年分到外汇太少的问题,因举本年留学经费所用,委汇数量之大,做一个对照。后来因为有一个朋友,指出政府外汇的花费,何止留学一项,所以在九月中旬有几个新闻记者来问我,当时曾把在南方听得朋友说的几件关于外汇的消息,举出几项。其中一项是说冯玉祥先生和他同行诸位在一年半之中,共领美金六十万元,另一项是说资源委员会派到美国考察的专门技术人员,有四百人之多,后来我收到水利部部长薛笃弼先生来信说:“冯先生奉命赴美,考察水利,奉准随带秘书三人及水利专家二人,一行共六人,先后共奉行政院核发考察费三次,计(一)卅五年六月国币卅八万元,美金五万零二百元。(二)卅六年四月发美金六万元。(三)卅六年七月发美金二万三千〇八百元,以上共计国币卅八万元,暨美金十三万四千元,均系由财政部直接拨给,并奉行政院分令本部知照,有案可稽。”我又收到资源委员会委员长翁文灏先生来信说:“资委会在战时战后,先后派赴美国实习总数,确有四百人左右。其中主要系租界法案实习人员,奉政府通令办理者。五月间弟重长本会后,鉴于国家外汇艰窘,即严令各案实习人员提出返国,现已返国者二百五十余人,另有六十余人,正候轮返国。目前仍留美者,计不及百人。实习期满后,亦即返国。”我现在正式请中央社发表这二封信,更正我上月的错误。我借这个机会,正式向冯玉祥先生和资源委员会道歉,至于冯玉祥先生公开信里说的,关于他在县府买屋买田的话,我完全没有说过,当然我不用答复他。

        胡适卅六年十月四日

        《民声报》为宁波的一份地方性报纸。

        这封信写于1947年10月4日,是时任北大校长胡适写给报社的一封澄清信。当时的胡适正在大力提倡争取学术独立的十年计划,计划“用国家的大力来造成五个十个第一流大学”,以期“在短期间内做到学术独立的地位”“建立起中国学术独立的基础”。但当时国民党和蒋介石正忙于打内战,对类似的教育文化事业并不热心,才会造成“各大学本年分到外汇太少”的局面。这时候胡适又从朋友那里听到冯玉祥和资源委员会耗费外汇的事情,就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讲了,接着才有翁文灏的解释和冯玉祥的嘲讽。胡适了解情况后,立马致函报社承认此前的错误,这也是胡适的一贯作风。

        信中提到的外汇使用问题,1947年9月18日的《大报》有这样一则消息:“胡适谈外汇消耗之不当,其中有云:‘冯玉祥出国给六十万美金;李汉魂考察欧美,一进达二十人之多;卫立煌在国外也消耗得不少;资源委员会高级职员在国外约有四百人之多。’”国民党方面出来解释这一问题的,除了有前信提及的薛笃弼和翁文灏私下与胡适通信外,行政院新闻局董显光局长更是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做出回应:“上周报载有人建议中国派遣出国人员,每年消耗外汇甚多,此项经费可以用为改进国内大学,并提及资委会,谓有职员四百名在美实习等语,本人据资源委员会负责人见告:该会在战时先后曾派该会各事业内一部分优秀人员赴美实习,主要租借法案,系奉政府通案办理者。此外尚有三峡计划之设计人员,及参加西星电器公司之实习人员,总数原有四百人左右。该会在本年五月初,鉴于国内复员需要技术人员至为迫切,而国家外汇甚紧,经订定详细办法,电令各实习人员限期回国。三峡设计工作,加收复库工矿复员工作,另有六十余人,正在候轮返国。现尚留美者,仅西星公司实习人员五十余人,租借方案实习人员四十余人,计约九十人。上述人员,实习期满,亦即返国。”这样的回应应该说是比较诚恳的。

        至于胡适信中提到的冯玉祥公开信,则发表在1947年9月23日的《世界日报》上。冯玉祥在公开信中称他“出国是国民政府特派考察水利的,每月的生活费是六百元美金”“出国的时候,若不是有几个朋友帮忙,连旅馆都住不起”,并在信中将了胡适一军:“你一定听见说我在巢县买了三座洋楼,三千亩好田,你可不可以约几个朋友到巢县去旅游一次?巢县至南京只有一百多里,从南京坐小火轮,很快可以到巢县。你问一问巢县人,就可以知道是真是假。若是你在巢县没有认识人的话,你可以找韩安先生、张治中先生介绍人领你去看,若有一座洋楼是我的,那就送给你,若有一千亩地是我的,或有五百亩地是我的,都送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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