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给孩子什么样的儿童小说

    曹文轩（著名作家、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北京大学教授）

    儿童文学读者当然是儿童，可是儿童在读文学作品之前仅仅是儿童，是什么样的作品使他们成了读者？儿童的天性究竟是什么？随着文艺复兴发现了儿童，从而有了儿童文学，并使成千上万——几乎全部儿童成为了读者，这是历史巨大进步。他们成为儿童文学读者是培养塑造的结果，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终于诞生了一个呵护他们天性的文学。一小部分作家提出了蹲下来写的概念，可是大量被公认为一流的儿童文学作家对这些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说蹲下来为孩子写作的人是浪费时间，他们认为蹲下没有必要，儿童甚至厌恶蹲下来跟他们说话的人，他们甚至仰视、喜欢那些高大的人。“读者是谁”的发问，只是想说明一个问题，儿童文学作者不是确定不变的，我们可以用我们认为最好、最理想的文字，将他们培养成、塑造成最好、最理想的读者。

    书是有一定等级的，书是有阶级的。一种书具有高贵的血统，一种书的血统并不怎么高贵。那些具有高贵血统的文字不一定是最高级的文字，它们与一个人的品位和格调有关，自然也与一个民族的品位格调有关，真正的儿童文学作家不仅是为了这个孩子的今天，也是为了这个孩子的明天，如果一部儿童文学作品只属于读者的童年，这个读者长大之后就要忘却了这样的作品，这样的作家当然不是一流的。

    一个一流的儿童文学作家是属于这个读者一生的，儿童文学由儿童和文学组成。就文学而言，它没有任何特殊性。它与一般意义上的文学所具备的元素和品质完全一样，儿童文学就是文学。如果文学只是停留在读者的童年，根本无法与这个读者一起前行。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最大的进步，就是他当年的读者在晚年的时候，依然回忆起他的作品，这个境界对我们来说非常遥远，但是我们向往的。

    中国孩子现在习惯于阅读长篇，我认为是有问题的，当下一线作家几乎全部只写长篇，而冷落荒疏短篇。对于一个孩子而言，阅读短篇是十分必要的，从写作角度来讲，短篇有利于培养他们的写作能力，他们更需要短篇的训练。作家重新写短篇，不仅仅是因为孩子需要短篇，还因为长篇小说写作也需要短篇的操练。我衡量一部长篇是否优秀有一个简单的标准，就是能不能从他的作品中切割出许多优秀好看的短篇。我可以从《战争与和平》中切割出很多优秀好看的短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