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原创图画书在打动国际市场

    能传递中华民族文化独特魅力的、人类共通情感的好故事是一本图画书成功的基础。具有中国美学独特表达和世界多元表达的结合与统一，是完成好的图画书的关键。从国际传播的层面讲，版权输出仅仅是国际对话的开始。

    中国图画书的发展在新世纪以来取得长足进步。2000年到2010年前后，中国图画书市场以引进版为主，2010年前后开始，经过近十年的时间，在童书出版人、儿童文学作家和绘本画家的共同努力下，原创绘本如雨后春笋，万千红紫。尤其在2018年3月的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展上，中国原创图画书受到较大关注。“中国主宾国原创插画展”“中国古代插画艺术展”突出了中国元素和国际表达。中国出版集团天天出版社主办“青年插画家国际沙龙”，围绕中国与世界儿童插画的交融与发展相关的7个关键词：儿童、故事、合作、融合、材料、多元化、代理进行探讨。南方出版传媒主办“水墨中国—绘趣童年”，中国水墨画的中国元素融入童书中，表达童书里的中国风。长江少儿社原创图画书《龙月》《耳朵先生音乐绘本》输出尼泊尔当代出版社，中少社与意大利君提社合作出版合作出版《好故事一起讲》图画书系列，安徽少儿社《杨红樱童话绘本》输出法国阿谢特出版集团。可以说，2018年春天，中国图画书向世界展示了它的强大生命力、创造力和感染力。中国图画书市场以引进为主转为原创引进并举的良好局面。中国图画书以它独特的内容、风格吸引着世界的关注，民族精神、世界格局与国际表达正在交融碰创。

    在中国原创图画书市场中，我们发现那些能打动中外读者的图画书往往具有共通的特点。作为童书出版人，笔者认为我们要出版的图画书应该具备四个出版价值。

    主流价值观的出版取向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我们国家的主流价值观，因为是核心，所以称为核心价值观。培育、践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弘扬中华传统美德，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精神文化产品创造生产传播的引领作用。具体到少儿出版中的图画书出版，因为它的更具形象化、更易深入人心和更易引人心弦的形态特点，是传播核心价值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力载体。

    前文提到的输出或合作的图画书系列、近年在国际上引起关注的中国原创图画书（如朱成梁的《团圆》，获得了《纽约时报》的奖项；郁蓉的《云朵一样的八哥》、黑眯的《辫子》先后获得了布拉迪斯发插图画双年展的金苹果奖）、近十年入选德国《白乌鸦世界儿童与青少年文学书目》中国原创图画书目（如于虹呈的《盘中餐》；曹文轩的《夏天》；廖小琴的《棉婆婆睡不着》；九儿的《妹妹的大南瓜》；林秀穗的《进城》；曹文轩的《痴鸡》；张晓玲的《躲猫猫大王》）等，这些优秀的图画书作品往往书写的是能够传达我们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民族情感、价值认同的内容。

    中少社的图画书《盘中餐》诗意的表达了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节气文明、农业文明，让世界儿童了解中华文明的核心价值，了解中国传统的农耕文化的发生、成长、发展的历史，从而了解中华民族由此发展而来的传统文化和价值体系的独特性和普遍性。希望社的“中国风·儿童文学名作绘本书系”把中国传统节俗文化和当代中国故事融入绘本，满足小读者对中国传统文化和当代社会主义文化的强烈兴趣，以独到真实的视角和隽永简洁的文字展示中国风貌、中国民俗、中国情怀。其中保冬妮的《元宵灯》《菊花蜜》将中国节日中的元宵节、重阳节等节日里蕴含的中国元素结合直接切入到中国当下的儿童生活，更向世界儿童巧妙地表达了中华文明重孝和谐的核心价值。这也是儿童文学作家保冬妮的“中国风节日绘本”版权多次输出，走入多个国家的原因之一。

    好作品一定来自生活

    文学没有捷径，好的文学一定是来自生活、感动自己和读者、传承时代的作品。孔子说《诗经》，诗三百，思无邪，最朴素的表达了对土地、对生活的热爱。浪漫主义基于现实主义的初次绽放。安徒生的童话之所以几个世纪一直在全世界流传和影响，一方面体现了丹麦文学的现实主义倾向，另一方面超越国界地表达了人类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安徒生童话的译者叶君健为了更好的了解与传达安徒生的童话，曾十数年亲往丹麦安徒生的故乡，生活在安徒生的家乡，安静的体会安徒生的文学思想。作为儿童文学体裁之一的图画书，同样需要源自生活的真实内容。安徒生儿童文学获奖作家曹文轩说，好的图画书要有一个好的故事，这个故事既是源于生活的，同时又是超越民族、超越语言、超越时代的。

    希望社在2010年策划希望树绘本馆——中国风绘本系列之初，确立希望树的含义是从安徒生童话里来的。“一棵希望树，喝着纯洁的露水和大滴的雨点，我们的孩子也会像希望树一样借着经典优美的故事，从土中得到力量，从高空吸取精气，在风中飞翔……”。该系列首先选择了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高洪波、张之路老师的作品，在甄选内容时本着超越国界和时间界限的原则，出版了表达亲情、友情、成长和自然的绘本，版权输出到英法韩等国。到2018年，该系列累计出版原创绘本近100本，一直坚持当时的甄选标准。

    儿童文学作家徐鲁的图画书《红色油雨伞》是比较少见的反映抗日战争的现实主义题材，这是一个把握那个时代的特点和民族精神的真实故事，表现了一个在战争中失去母爱的孩子的生存状态，因为它的真实，它的暖意、它的悲伤，从而成为一本独特的反映战争残酷的温暖绘本。在“2017年度原创图画书排行榜”中，画家兼作家刘洵《冀娃子》叙述的是当下中国真实社会的真实生活，平凡琐碎，展现当下普通中国人忙碌艰辛而又充满温情的日常生活，反映现实小人物的悲欢和命运更能打动和影响读者。

    本深而末茂，形大而声宏。生命之树常青，源于生活的文学观在图画书创作中同样十分重要和宝贵。

    关于作品的儿童观

    儿童文学学者王泉根指出，成年人如何理解儿童与如何对待儿童的观念与行动，也即“儿童观”，就成了决定儿童文学的根本。有什么样的儿童观，也就有什么样的儿童文学。周作人认为儿童的文学是儿童本位的，丰子恺自称是“儿童的崇拜者”。由于图画书面对的读者年龄偏低，所以在图画书的出版价值取向中，尊重儿童的儿童观尤为重要。

    尊重儿童，要化为儿童，永葆童心；尊重儿童，要有趣味，遵循儿童心理。图画书语言和图画的配合具有较高艺术性要求。叙事语言的表达、音律、节奏把控和图画的铺排、色彩、风格、构图等结合在一起，构成了图画书的魅力和引力。一本尊重儿童的图画书应该将儿童的教化功能弱化或隐匿。因为成年人强调的若干主题，在儿童读者这里不一定能很明显或者准确的领会出来。一个寓意的延伸与拓展，一幅构图的留白与夸张，让小读者自己走进去，走下去。张乐平先生的《三毛流浪记》获得2018年博洛尼亚童书展无字书大奖，他的画作即能穿越年代，作品里流露出的带泪的欢笑，饱含冷暖的幽默打动了国际读者，他让读者成为“三毛”，快乐地流浪。安徒生插画奖提名奖获得者熊亮创作的《和风一起散步》，虽然故事源于战国宋玉所做《风赋》，但从孩子的思维出发，孩子会想象风会推着他做什么。孩子有他们自己的世界，有天生感受自然的能力。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高洪波的图画书《戴墨镜的猫》《小象大耳朵》，初读看起来是搞怪可爱的戴墨镜的猫和长着大耳朵小象的故事：一只猫的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一只小象的大耳朵和小伙伴不一样，如何从别人不接受到自己接受，孩子可从自己看似轻松的阅读中获得并不轻松的体会。好的图画书文本语言应该气盛而文宜，行文到所当行处，止于不得不止处。朱自强教授强调图画书要有想象力和创意。好的作者要懂得文图的相互尊重与互补，要懂得文图的留白与晕染，要懂得耐心、倾听与共鸣。想象力是激发出来的。

    中国图画书在体现尊重儿童的儿童观方面还有较长的道路要走。

    出版者的国际视野

    童书出版人要站在世界的平台上，与优秀的世界儿童文学对话。图画书可以成为不同语种、不同地域、不同国家沟通交流、向世界讲好新时代中国故事的重要便捷媒介。

    从策划组稿开始，编辑便要具有国际视野和胸怀。内容如前文所叙，要有一个好的故事，这个故事既是源于生活的，同时又是超越民族、超越语言、超越时代的。能传递中华民族文化独特魅力的、人类共通情感的好故事是一本图画书成功的基础。从图画上讲，具有中国美学独特表达和世界多元表达的结合与统一，是完成好的图画书的关键。从国际传播的层面讲，版权输出仅仅是国际对话的开始。

    先从文图关系层面来看，国外好的图画书往往作者、画者是同一个人，也有夫妻、母子、父子或者相对固定的合作关系，这样更利于文图的相互理解与配合。我国好的图画书作家正在不断涌现，但真正得到小读者喜爱的图画书创意还是比较稀缺的。我国好的画家不少，但优秀的插画家不多，而国外优秀的画家则在投入创作插画。这也是中国原创图画书缺少国际表达的原因之一。可喜的是，我国少儿社正在以开放的姿态推动国内外插画家的交流合作，积极培育我们的画家，我们的图画书市场。2018年国际安徒生插画奖获得者俄罗斯插画家伊戈尔-欧尼可夫，早在2015年就与海燕社合作出版图画书《斗年兽》《十二生肖谁第一》等，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切入点，画面上运用了中国传统红色的鲜活元素，红灯笼、红灯笼、红炮竹等，他笔下的年兽充满了独特的生机和活力，他把“伟大的俄罗斯艺术语言、风格、热情”带入自己的作品，从而使这些原创图画书从一开始就具备了国际表达的基础。熊亮的作品围绕传统文化进行，他从清代画家石涛、萧云从那里学习国画技法，也从威廉-布莱克那里学习用文字和颜料表达神圣感，因而作品兼具传统和现代，得到国际认可。2017的中国原创图画书中，《六十六头牛》《我是花木兰》《桃花鱼婆婆》文图很好地传达出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美学艺术，而《柠檬蝶》《小黑和小白》《敲门小熊》《萤火虫女孩》则讲述了富于幻想、回归自然、流露童趣的国际主题。

    从国际传播的层面讲，翻译质量至关重要。国际安徒生儿童文学奖的评委认为，中国不缺少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但缺少优秀的翻译文本。《安的种子》《小兔的问题》的双语版本在中国教育图书进出口有限公司的助力下，经过高品质翻译和国际化改编后，在北美出版发行英文版和中英文双语版。语言地道、传神有趣的译文是一部作品从一种文化走向另一种文化的敲门砖和桥梁。搭建国际交流平台，也是国际传播的必经之道。可在海外举办读书和文化交流活动，争取让海外专业人士和读者认可作品的价值。

    (本文作者为希望出版社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