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挪威峡湾

    去北欧之前，只知道“峡谷”与“峡江”。峡谷是两山夹峙、两坡陡峭形成的高山深沟，如太行峡谷；如果峡谷中有江河流过，那就是“峡江”，如长江三峡；而“峡湾”还是第一次亲历。峡湾也是高山夹峙形成的深沟，但它不同于峡谷和峡江，峡湾实际上是海湾，但这海湾不仅是在海岸，更多的是在深入陆地的高山峡谷之间，是汪洋恣肆的滔滔海水倒灌进高山峡谷而形成的内陆“峡海”。因而挪威的峡湾是北海之水倒灌进峡湾，而在我们外行人眼里以为是峡湾之水流入北海。所以峡湾之水大部分是海水，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从山上流下来的雪山泉水。

    峡湾是地理奇观，大自然的杰作。全球峡湾主要分布在北欧挪威、南美洲智利与大洋洲新西兰，而以挪威最多最壮美，占全球峡湾的五分之四，因而地质专家称挪威为“峡湾国家”。挪威峡湾位于地势复杂的西海岸，从北部的瓦伦格峡湾到南部的奥斯陆峡湾，一个接一个的曲折峡湾和无数的冰河遗迹构成了壮美的峡湾风光，最著名的是四大峡湾：松恩峡湾、哈当厄尔峡湾、盖朗厄尔峡湾与吕瑟峡湾。

    追踪哈当厄尔峡湾

    清晨大巴开行，我们离开挪威首都奥斯陆，向峡湾挺进。雨后初晴，沿途多山，白桦林、松树林密布。半途在一个叫“熊镇”的山谷小镇停车休息，镇上有很大的超市，据说附近真有“熊出没”。一小时后又到一小镇，名盖罗，在路边停靠站的饭店午餐。进来用餐的欧洲与日本的旅游团，都是奔峡湾而去。挪威西海岸有著名的四大峡湾，被誉为全球未受破坏的最佳旅游目的地。我们的行程安排有两个峡湾的寻踪，第一天全天都在大巴车上，目标是追踪哈当厄尔峡湾。

    下午2点开车，大巴沿7号公路盘山而上，越往上，植被越少，气温越低，天色阴沉，风也越大，而山势却渐趋平缓开阔。沿途路边，隔上三五米，就会见到插有一人多高的木杆。在挪威留学的小张考大家脑筋急转弯：这些木杆是做啥用的？但无人答对。小张说，这是“雪杆”，冬季树立，用做标识，雪杆有多高，表明冬雪就有多深，立雪杆是为了方便铲雪机寻路铲雪。北欧四国一年只有冬、夏两季，而挪威因更靠近北极，气候尤冷。挪威南部为挪威土著（日耳曼人），北部多为相对原始的希米尔人（生活习性更接近冰岛），他们很少到南部来。北部的大学实行免费，因气候寒冷，学生一入学马上免费发给每人四条狗与一架爬犁，以便于出行。

    挪威每年一般在5月份开始融雪，6、7、8三个月雪化，是最佳生产与旅游时段，到了9月底又开始下雪，这样全年有半年多为天低云暗、大雪冰封的漫漫冬季。只有到了北欧，你才会明白，为什么老外爱晒太阳（美其名曰“日光浴”），为什么易得“抑郁症”，为什么城市建筑的色彩喜欢亮色调。

    大巴喘息着终于来到海拔1千多米的山顶，地势非常平坦，多杂草水洼乱石，如同新疆戈壁滩。山风很大，远处山上还有斑驳积雪，公路边有几间用青草围成外墙、堆成屋顶的“草屋”，里面有当地山民出售皮货与饮料，还有丑妇人玩偶，这是挪威人视为可以护身的“山妖”。原来，我们今天翻越的是斯堪的纳维亚山脉南端的哈当厄尔高原，这也是欧洲面积最大的山地平原，北欧拥有驯鹿最多的地区。

    大巴继续前行，渐渐下山，盘山公路越见陡峭，植被越来越多，又见杂木、松林。山岚四起，时而云遮雾障，时而云开日出。忽然前方出现了一汪碧水，水域越来越宽，终于势成大湖，四周青山环绕，大巴沿着陡峭公路，紧贴湖面追踪——这就是挪威著名的哈当厄尔峡湾。幽深峡谷突然冒出一座雄险的斜拉铁桥，这是跨越峡湾的哈当厄尔大桥。跨过大桥，穿过一个极长的隧洞，时而望见峡湾碧水，时而行驶在盘旋起伏的山峦，时而又进入灯光闪烁的隧洞。

    峡湾水域平静如镜，辽远而深邃。沿途清清雪水溪流，绿色草甸阡陌，以及点缀其中的彩色农家小屋，真个是世外桃源，遗世独立。这样经过两个半小时，这才与峡湾告辞，而这只是哈当厄尔峡湾的—小段而已，足见哈当厄尔峡湾之大。

    大巴在峡谷平坝穿行，忽然传来雷鸣般的巨响，前方山崖飞踢下巨大的白色飞瀑。这是峡湾的又一奇观：雪山银练飞瀑。瀑分七级，从山顶层层踢落，声若奔雷，震耳欲聋，水雾四溅，寒气森森，壮哉美哉，叹为观止。

    终于到了群山环抱的溪畔酒店，四周一片空旷，寂兮寥兮。进入大堂，眼睛发亮，这是一家设施齐全的星级高档酒店，据说酒店冬季生意最好，住满登山滑雪的游客，因而冬季房价也最贵。

    晚餐端了上来，一边吃着西餐甜品，一边望着窗外的白云青山与远方的雪峰，真不知身在何处。挪威是欧洲纬度最高的国家，全境三分之一的土地位于北极圈内，因而有“午夜太阳之地”的别称，夏季有两个月的时间是极昼，是名副其实的“日不落王国”。夏季8月，北极圈里的极昼刚刚结束，峡湾每天4点天就大亮，晚上10点天才黑，酒店房间配备有厚厚的不透光窗帘，这才让我们这些不适应极地光照时间的访客得以安睡。

    穿越松恩峡湾

    我们第一天其实只能称为追踪哈当厄尔峡湾，第二天才是与峡湾的零距离接触，这就是松恩峡湾。松恩峡湾长204公里，最窄处仅250米，水深1308米，是全球最长最深的峡湾。现在开放旅游的是松恩大峡湾势成γ形的两大支流峡湾——纳柔依峡湾与艾于兰峡湾。

    车在山谷穿行，时见溪流、飞瀑，半个多小时后来到古德伯克小镇的山间码头，在这里上游轮。船行两小时，沿着松恩大峡湾的两条“支流”，从纳柔依峡湾向艾于兰峡湾进发。

    峡湾的特殊地理气候造成每天都有可能会下一两场雨，我们时运好，遇到了少有的晴天。充足的雨水加上山顶冰雪融化的雪水、泉水，使峡湾瀑布众多，空气格外清净。游轮在水天一色平静如镜的海面上行驶，两岸云雾缭绕的高山不时从峭壁上踢落下飞瀑流泉，远处山峰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白色的银光，红顶白墙的挪威农舍在峡谷间时隐时现，成群飞翔的海鸥“哇哇”地叫着，上下翻飞，欢快地追逐着游轮犁出的浪花……坐在游轮窗边，悠悠地品着绿茶，欣赏着海光山色，偶或拿起单反抓拍一景，这是欧游数日来最放松的游程，不觉吟起诗来：每一次旅行都很珍贵/每一次相会都充满期待/愿岁月静好、美景凝固/香茗与良辰沉醉。

    两小时后，船到艾于兰峡湾最内侧的弗洛姆小镇，离船上岸午餐。弗洛姆是挪威语音译，意为“险峻山中的小平原”，这座被群山环绕的水岸小镇是松恩峡湾的交通枢纽，熙熙攘攘地挤满各国游客，古老的火车站每天送往迎来，将挪威峡湾的传奇带往四面八方。下午，登上山区观光小火车，再次领略挪威森林与峡湾的奇观。

    这条1909年动工、1940年建成的富兰木铁路，全长虽仅20公里，但沿线地势极为复杂，山高涧深，弯多坡险，火车从海拔2米的弗洛姆到海拔866米的米尔达，嗨唷嗨唷地慢慢向上爬行，穿过长长短短20个隧道，最长的纳丽隧道长达1340米，最陡处的线路陡度为55度。从车窗向下看，忽见陡峭的山壁上有三层螺旋爬山路，深邃的谷底有木结构的教堂、农舍。火车终于喘息着爬到米尔达（从这里铁路可通卑尔根），再原路返回，行程一小时。

    富兰木铁路小火车颇似台湾阿里山的小火车，也是为观光而开行，也是在森林峡谷间穿行，也是外来的游客拉动当地经济。沿线最精彩的是一处深谷中的“肖斯大瀑布”，所有游客到此都会大声惊呼“哇——”，因而所有导游都戏称这里叫“哇站”。

    一到“哇站”，小火车特意停下十分钟，让游客下去抓拍“哇照”。争先恐后的游客—下火车，就被劈头盖脸倾盆而下的瀑布打湿了衣服，巨大的雄奇的威严的惊天动地般的瀑布，仿佛从天而降，倒倾银河，夹带着雷鸣般的炸响，奔腾而下，从峡谷倾注而去……而铁路线就筑在瀑布的侧边。很多游客都赞叹，如此近距离见到如此惊险的飞瀑壮观，这一次北欧之行也就值了！

    浸透峡湾蓝色的卑尔根

    沿着峡湾，翻山越岭，我们进入挪威第二大城市卑尔根。

    卑尔根位于挪威西南，倚着七座美丽山峰与蓝色的海湾，与首都奥斯陆一样，也是环山面海的峡湾山水城市，北欧最美的城市之一。卑尔根还是挪威的商贸与航运中心，从十三世纪起，就有以“德国汉萨同盟”为主的大批欧洲商人，在这里垄断鳕鱼晒干与海鲜贩卖的生意，因而卑尔根的渔业与商贸十分发达。

    我们来到卑尔根有名的海港码头鱼市场。鱼市场的顶上盖着橘红色的塑料遮雨板，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鱼摊，还有一大片现买现做现吃的大排挡，吆喝声、叫卖声、炒锅声，真个是人声鼎沸，鳕鱼三文鱼巨型蟹最多，还有叫不出名的挪威各种深海鱼贝。

    来到卑尔根，一定要参与的游览项目是乘坐弗洛扬登山缆车，到弗洛扬山顶俯瞰市景。建在市区的观光缆车在国内只有重庆与香港才有。五分钟后我们就到了海拔320多米的山顶。站在观光平台，任山风与海风拂面吹来，一览众山小，近处是五彩斑斓的城区、海港，稍远是翠绿的森林、山峦，远处是碧波浩淼的大海，卑尔根犹如从天而降的一幅巨大油画，真正是美不胜收。

    如果说卑尔根是一幅油画，那么最美的画色就在布吕根；如果说卑尔根是一首抒情诗，那么这首诗的诗眼也在布吕根。布吕根是卑尔根港口码头边的一片古老木屋建筑群，距鱼市场不远。这些高高耸立在滨海大道边的建筑，大多是三层木屋，狭长的窗户，陡峭的人字屋顶，一派朴实无华的中世纪风格。但布吕根所有的木材外墙，都被聪明的调色师涂绘成大红大黄大紫等艳丽色彩，在阳光的照射下，映衬着蔚蓝的海水、停泊在港湾的白色的高桅船只，你除了惊叹还是惊叹：简直美翻了！

    穿过布吕根木屋的彩色门洞，里面有窄长的通道，曲折的转角，上下的楼梯，幽静的庭院，所有这一切，都是用原木建造。据说从前这里曾是统治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海产品交易中心，现在已被卑尔根市民改造成非常有个性的店铺，最多的是手工艺品店、特产店、画廊、咖啡馆、酒吧与餐厅，虽然游人络绎不绝，但安宁而温馨，有点类似上海的“新天地”。来到布吕根，不买点什么总有点对不起这里的色彩，于是花了数十欧元，买了几盒浸透着挪威峡湾蓝色的蓝霉素胶囊。

    挥挥手告别卑尔根，告别蓝色的挪威峡湾。当北欧航空公司的航班在3500英尺的高空向东方飞行，夜的梦一直是浓得化不开的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