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深处的精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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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世纪80年代末以来，张品成的革命历史题材儿童文学作品就以其鲜活的人物形象、独特的叙述视角、深刻的思想内涵赢得了专家与读者的广泛欢迎，正如评论家方卫平所言，“张品成在革命历史题材儿童文学创作领域数十年如一日的思考和写作，他对红色叙事、英雄情结、少年成长等的独特探索和表达，使他成为这一领域一位‘现象级’的作家”。在我看来，张品成儿童文学作品的成功首先在于他在熟稔历史资料的基础上凭借其出色的想象力与理解力将历史现场转化为符合儿童心性的诗性化的世界，让我们领略到历史深处的迷人的精神风景。他的长篇新作《我的军团我的兵》可以让我们充分领略到作者的创作特色。

    《我的军团我的兵》聚焦于上世纪30年代红军长征中的一段特殊时期，由于自然环境的恶劣与敌人的围追堵截，红军在川西北兄弟民族地区为了自身生存，借用了当地人民的粮食。面对这样一段历史史实，如何将之转化为儿童喜欢接受并且能够从中受益的故事呢？作者选择了两个小主人公——樊天九和欧阳响——在这一特殊时期的成长故事来表现长征精神。

    在樊天九、欧阳响处身的集体中，尊严是一种普遍的精神品性，营长史统有不想让首长和士兵看到他伤后的样子，不要樊天九搀扶，忍受着剧烈的痛苦，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这才是军人，这才是英雄好佬，天九心中那种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互相尊重也是这个群体的品性。就连思想有些消极的欧阳响也在挖野菜等行动中因为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而获得了精神的成长。小说中的最高军事长官“首长”多次亲自关心小战士樊天九，包括不直接下命令，不告诉他“借走”牛马的真实目的，也是为了保护他的感情，怕他心理上无法接受、受到伤害。这样一个互爱、互相尊重、崇尚尊严的集体所传递的精神能量是无限的。这种爱与尊重也传递到主人公樊天九与动物的关系中，使他将它们视为平等的一员。也因此，他才会因为知道“真相”而发烧昏厥。作者并没有回避矛盾冲突，首长因为“救救红军”的现实要求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要求冲突而纠结，天九因为自己的亲密动物伙伴的生命与红军战友的生命而纠结。在天九的纠结中，显然有明显的儿童心理的因素，但作者并没有简单化地依照“成长小说”的模式将天九的纠结“消化”掉，而是让我们面对人物的真实内心，让我们看到历史的真实图景。

    和张品成的大部分作品一样，《我的军团我的兵》依然没有写战争场面，这种选择寄寓了张品成对“红色少年文学”的独特思考：“我希望今天的孩子能知道真正的红军，知道他们经历过的一切，不仅有肉体的伤亡，还有常人不可能经历的精神磨难。那些经历，比死亡还要痛苦。我想让孩子们知道，长征精神不只是空泛的口号，它有丰富的内涵和实质。这种精神能让后人明白许多事理，觉悟出一些对自己的人生有益的东西。”作者选择红军在川西北的这一段历史来写应该也有这种考虑，因为这一段历史时期红军主要的敌人不是敌军的炮火，而是自然环境的险恶和自身生理条件的极限。正是在把外在的战争场景的戏剧性降到最低的情况下，我们才可能看到作者所展开的历史深处丰富、迷人的精神图景。也正是这种精神图景感染了作品中的小主人公，引领他们走向成熟；同样，这种精神图景也能够感染今天的小读者，让他们“觉悟出一些对自己的人生有益的东西”。

    当然，对于儿童文学作品而言，除了思想性，趣味性是第一位的。《我的军团我的兵》中诸多过去的乡野风俗，比如咂酒、采野菜、捉石鸡、放牛羊，今日的小读者读起来一定兴味盎然。樊天九与欧阳响两个角色的性情、心理的反差也造成了一种格外的张力和引力，使得故事的进程跌宕起伏。两个小主人公在集体中的快速成长、充分发挥小主人翁的作用也能够使小读者产生“代入”心理，在内心中和人物一起经历磨难、坚强成长，这对于他们的心灵成长无疑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