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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8年04月11日 星期三

    《六朝造像目录》和《六朝墓志目录》考释

    ——展现鲁迅石刻研究成果的一斑

    叶淑穗 《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04月11日   05 版)
    《六朝造像目录》封面及首页

        鲁迅在他对于人类的伟大贡献中,有种工作尚未被鲁迅研究界多数人充分了解和认识,即鲁迅整理祖国丰富的文化遗产中的多品种、多方面的丰硕成果和贡献。迫切地有待后来的研究者进一步进行深入的挖掘和探讨。

     

        许广平先生在她的《关于汉唐石刻画像》一文中曾写道:鲁迅“为中国古代石刻画像探研曾下过很多苦心,目下所保存的除原拓碑帖画像外,又有先生亲自编好的《六朝造像目录》及未完成的《六朝墓志目录》……可惜限于资力未能在他生时整理付印,到如今,艺术研究上还是一件很可遗憾的事。”我们由衷地感谢许广平先生将这些珍贵的手稿完整地保存下来,使鲁迅的真迹得以传世,使后人得以继承先生研究的成果。但让人们感到遗憾的是,学界至今对鲁迅“曾下过很多苦心”的成果,还未展开研究,对它的庐山真面目并没有向世人展示,更谈不上研究了,这应当是使我们感到愧疚的。

     

        那么许广平先生所说的“鲁迅亲自编好的《六朝造像目录》及未完成的《六朝墓志目录》”是什么样的稿本,它的价值又如何呢?

     

        《六朝造像目录》与《六朝墓志目录》稿本内容概述

     

        一、六朝造像目录。此系鲁迅将六朝时期——即三世纪初到六世纪前后三百余年间,古人所雕塑的佛像的铭记或称造像记,以目录的形式辑成的稿本。编辑时间约在1918年间。现有稿本三册,计有手稿190页。经过仔细研究后,认为从内容上可分成三部分:草稿本、滕清稿本、抄录造像拓本的记录本。原件存国家图书馆。

     

        1、草稿本,计有手稿55页,写在乌丝栏竹纸上,纸长25厘米,宽32厘米(折叠成双页)。记录从晋、前秦、宋、齐、梁、陈、后魏、东魏、北齐、北周至隋的造像名目。编辑体例是以朝代划分,每个朝代内又按年号、时间排列,并详细注明造像名称、出土地点及现存处等。每页手稿的书口均写明该页的朝代及年号。稿纸的天头或相应年号时间的两侧,均有添加的造像条目。因而草稿本给人的总体感觉是,整页纸均布满各种造像名目的注录,很少空白。虽有添加及涂改,但并不凌乱。

     

        2、滕清稿,计有手稿102页,仍用乌丝栏竹纸书写。封面有鲁迅书“六朝造像目录”六字。首页钤有“俟堂石墨”印。稿本记录了从晋至隋的造像名目1331条。编排方式和记录的详细与草稿本同。不同的是整本字迹清唽,编排整齐,没有涂改的痕迹。只是在造像名称上方记了一些特殊的记号,如“。”“、”“△”。经考证注有“。”记号的,是为选出准备抄录造像的拓本。经核对有“。”记号的造像拓本,绝大部分鲁迅已抄录,并登记在“抄录造像拓本的记录稿本”中;记有“、”记号的造像名目,经整本查考得知,系标明此造像出自河南洛阳龙门山石窟的大佛洞(今称万佛洞),在1917年3月18日《鲁迅日记》曾记有“午后往留黎厂买洛阳龙门石题刻全拓一份,大小一千三百二十枚,直卅三元”——这些记有“、”记号造像名目就包含其中;记有“△”的记号系标明此造像是重复注录。

     

        3、抄录造像拓本的记录稿本,手稿33页,写在白宣纸上,纸长25.5厘米,宽16.3厘米,稿本整洁,字迹清晰。每个条目均详细注明造像的名称、朝代、年号、时间及出土地点等,与前二个稿本不同的是,在编排上是不按朝代、年号与时间的。这说明鲁迅是依照抄录造像拓本的时间先后记录的。稿本共记录了抄录的造像拓本名目311份。与《鲁迅辑校石刻手稿》收入的实际抄录的造像拓本相符,后者还多33份。此《鲁迅辑校石刻手稿》系鲁迅生前已按门类(即碑、造像、墓志),按朝代、年号和年月基本编排好的,生前未能出版。1987年由北京鲁迅博物馆和上海鲁迅纪念馆共同编辑,由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

     

        二、六朝墓志目录。墓志系放在古人墓中,刻有死者传记的石刻,石刻上记有死者的姓名、籍贯和生平,被人们看成是最原始的历史资料,似地下的档案,可以补史书之不足,同时也是墓葬断代的确证。鲁迅将其搜集起来辑成目录。现存稿本32页,仍用乌丝栏竹纸书写。从内容上可以分成二部分:一为草稿本,一为抄录墓志拓本的记录本。草稿本计有手稿13页,封面有鲁迅手书“六朝墓志目录”,稿本收录从宋、梁、北魏、东魏、北齐、北周、隋、郑等朝代的二百余条墓志的条目。按朝代编排,详细地记录墓志的名称、年号、年月及出处,稿纸的天头相应之处仍有多处添加,因而可以确定此为草稿本。这个稿本的特点是几乎每个墓志名称的名下,均有该拓本购买的时间及价格的记载。如记“乙卯十一月二十日收五角”,所记年份为“乙卯”及“丙辰”,即1915年、1916年。这些记录的年、月、日、金额与《鲁迅日记》所记完全相符;

     

        抄录墓志拓本的记录本,手稿18页用的是白宣纸,纸长25.5厘米,宽16.5厘米。记有鲁迅抄录的墓志拓本名目187份,均见《鲁迅辑校石刻手稿》的墓志类中。

     

        鲁迅辑《六朝造像目录》《六朝墓志目录》的意义

     

        对于鲁迅辑《六朝造像目录》的滕清稿,人们更多的认为它是一本已经编辑完成或者准备出版的稿本。但从整个稿本实际内容分析,本人认为,可以确定这个稿本并非定稿。全稿本收集的造像条目1331条,其中有造像名称而无注录的有192条,仅在书口注明“无年月”;所辑的造像目录几乎每个朝代后面均有补充的条目,并在书口注明此页为“补”。计有北魏补63条、西魏补7条、东魏补201条、北齐补58条、北周补5条、隋补28条。这些“补”的特点与前面的正文不同,是不分年号、不按时间,只排在这个朝代的后面。这说明所有“补”的部分均为鲁迅在整理完“滕清稿”之后搜集到的,是为完善和充实造像目录而添加的。虽从出版的角度来论这部稿本不能算定稿,但从它拥有造像目录之丰富却是史无前例的;再者,这些石刻造像是来之不易的,它遍布我国的河南、山西、山东、陕西、河北、江苏、新疆、四川等省。藏于著名的敦煌石窟、云冈石窟,特别是龙门石窟,以及中国的名山庙宇之中,它们是几千年来先人们创造的中国艺术瑰宝,弥足珍贵。鲁迅为全面展现石刻造像存世的状况,理顺石刻造像发展的脉络,为此而编辑以石刻造像为题的——《六朝造像目录》。这是前无古人的创举。

     

        《六朝墓志目录》,正如许广平先生所说:“是未完成的”一部石刻目录。虽是草稿本,仍汇集了六朝时期各个阶段所发现的墓志石刻。鲁迅将这些墓志拓本,一一购得,并作记录。这不只说明这些拓本的难得可贵,也说明这部《六朝墓志目录》的精确。

     

        鲁迅研究石刻的独特之处及其成果

     

        首先,鲁迅对石刻的认知有别于前人,他更看重石刻所呈现的图画,古代佚事、风俗文化及其历史价值。蔡元培先生在《记鲁迅先生轶事》一文中写道:“我知道他对图画很有兴会,他在北平时已经搜辑汉碑图案拓本。从前记录汉碑的书注重文字,对于碑上雕刻的花纹毫不注意,先生特别搜集,已获得数百种”。中国最早集录汉魏石刻专著是宋代洪适所著《隶释》《隶续》,继有清代王昶的《金石萃编》和陆增祥的《八琼室金石补正》等等近百种石刻专著,这些专著在石刻研究上主要关注的是石刻上的书法文字。鲁迅则不然,而是从更广泛的意义对石刻展开研究。

     

        第二,鲁迅开创了对石刻分门别类研究的先河。鲁迅从对各地、各类石刻深入探讨中掌握了各类石刻独有的特性和内涵,因而将其分别以碑、造像、墓志、画像分项展开个性化的研究。例如鲁迅的造像目录、墓志目录等等,特别对汉画像的研究,他是以画像种类来区分,如:阙、石室、门、摩崖等(见鲁迅拟《汉画象考》),而不仅仅是按地区。正是由于鲁迅对汉画像的发掘、引荐和推崇,促使中国新兴美术的发展,并使其在今日的美术领域中大放异彩。这足以证明对石刻的分门别类进行研究,更能彰显各门类独有的特色、表露其深层次精髓。

     

        第三,鲁迅在石刻研究的顺序上独树一帜:首先是竭尽全力掌握该门类石刻的现存情况——即从事各种石刻目录的收集与编辑,鲁迅不只编辑了《六朝造像目录》《六朝墓志目录》,还编辑了《唐造像目录》(现存手稿110页)、《直隶现存汉魏六朝石刻录》(现存手稿80页)、《六朝墓名目录》(现存手稿26页)、《越中金石记目录》(现存手稿36页)、《各省金石目录》(现存手稿24页)、《各县金石录稿抄》(现存手稿63页)、《石刻目录》(现存手稿40页)、《汉画像目录》(现存手稿35页)等等。在收集目录的基础上,进而依据目录中所收集的名目有目的地从四面八方搜集、收购原拓本:先生从1915年至1918年集中购买碑、造像、墓志、画像等拓本,对于汉画像的收集则更延续到1936年以至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鲁迅以他大半生的精力收集各种石刻拓本,计有碑拓本593种1001张,造像拓本2017种2316张;墓志拓本347种510张,汉画像406种697张;再者又从这些拓本中选出各门类中有代表性的拓本——即在目录稿本中划“。”的那些拓本一一进行抄录。用的是长25厘米,宽32厘米的竹纸,字迹工整,有的甚至是仿碑体。鲁迅的仿碑字体,可以说是惟妙惟肖,无以伦比。周作人目睹过鲁迅抄碑的情景,更了解鲁迅抄碑的意图。他在《鲁迅的故家》一书中,“抄碑的方法”一节中写道“他抄了碑文拿来和王兰泉的《金石萃编》对比,看出书上错误的很多,于是他立意要来精密的写成一个可信的定本,他的方法是先用尺量定了碑文的高度,共几行,每行几字,随后按字抄录下去,到了行末便画上一条横线,至于残缺的字,昔存今残,昔缺而今微存形影的,也都一一分别注明……鲁迅采用这些而更是精密,所以他所预定的自汉至唐的碑录如写成功,的确是一部标准的著作,就是现存已写的一部分我想也还极有价值。”历时四余年(1915年-1918年)间,鲁迅共抄录碑261种1367页,造像344种1267页,墓志190种1035页,总共抄石刻拓本3669页,均见《鲁迅辑校石刻手稿》。在他抄录的每个拓本的后面,均附有历年来有关专著对该拓本的考评。而鲁迅自己的校文则很少附于其后,而是另有一册“石刻校文手稿”99页(见《鲁迅辑校石刻手稿》)收录校文1036条。这一部经过鲁迅精心抄录,“下过很多苦心”“探研”并认真校勘的《鲁迅辑校石刻手稿》,应当就是他“立意要精密的写成一个可信的定本”吧!

     

        这是鲁迅留给后人的一部经典,有待我们去研究去传承。鲁迅在他对于人类的伟大贡献中,有种工作尚未被鲁迅研究界多数人充分了解和认识,即鲁迅整理祖国丰富的文化遗产中的多品种、多方面的丰硕成果和贡献。迫切地有待后来的研究者进一步进行深入的挖掘和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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