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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8年02月28日 星期三

    月光如雾,人心自由

    王一梅 《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02月28日   19 版)
    《月光下的肚肚狼》,冰波著,辽宁少年儿童出版社2018年1月出版,定价22.00元

        冰波笔下的肚肚狼:一个物质上的乞丐,精神上的王子。

     

        冰波生于杭州,长于杭州,但他曾经因为生病、打车不便,自己又不太认路等问题而认为自己已经被大城市抛弃,他自嘲地说,他这样的人,要么宅在家里,那么去乡下;要么一条道走到底,要么迷路;要么面对月光浮想联翩,要么日光照耀一片茫然。事实上,他是有点游离于人群,他就像流浪在城里,却又不知道从哪个遥远山里来的猫、狗甚至是狼。如果周围叽叽喳喳,一片喧哗,他必定沮丧得一塌糊涂。

     

        因此,他写肚肚狼,是明智之举,也是贴近他内心的。

     

        我给肚肚狼的评语是:上天不小心遗落在人间的神奇的狼,一个物质上的乞丐,精神上的王子。

     

        肚肚狼简单,在聪明人的世界里,他还有些呆萌。他有一点儿梦想,但如果没有仓鼠玉碎的鼓动,估计,他也不怎么上心,但总的来说,他坚持自己的梦想,因为他一根筋。一根筋的肚肚狼踏踏实实地乞讨,只不过,不知何时开始,他乞讨的台词不知不觉地从“可怜可怜肚肚狼”变成了“小心啊,这里有洞”等善意的提醒。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差的,却没有想到还能帮助比他更加困难的女孩小红鞋,他发现,渺小的自己也可以帮助别人。结果,当他失去财富的时候,他变成王子的时间不但没有变短,反而越来越长。

     

        原来,变得高贵不是财富的积累,而是善良的积累。所以,肚肚狼看起来是低等的,但实际上,他踏实,善良,精神高贵。

     

        总之,冰波写肚肚狼,用“要么……要么……”的公式去解读,正合适。

     

        肚肚狼要么是贫穷的狼,要么就是富有的王子;要么是卑微的乞丐,要么是救人的歌者。对比异常强烈,悬殊实在太大。

     

        我们想象一下,月色中,一头狼疲惫归来,他的面前是一轮明月,狼停止脚步,舔舔伤口,然后,仰望明月,沉默之后,便是深情长嚎,这狼是不是很野,很贱,很诗意?贱命一条,诗意无限。一头来自北方的狼。摇滚也罢,诗意也好,有着人的命运的折射。这便是狼的多面性。

     

        且听冰波写的两首属于肚肚狼的歌。

     

        一首是《老天》:老天,老天,看看我在风里抖啊,请给我一棵靠靠的树。老天,老天,看看我在山里转啊,请给我一条走走的路。

     

        还有一首是《王子之歌》:微风是我的头发,月亮是我的眼睛,带着我的歌,我要来看你,就像以往你一直在看我一样……

     

        前一首写流浪的狼,孤独而迷茫,后一首是王子的歌,诗意而深情,前后基本不搭。是什么把这样的不整齐糅合在一起?

     

        魔法在于——月光。古今中外,无数文人墨客写月光。

     

        李白,一生张狂,遇见月光,内心柔软。他写《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个人,不需要有谁来陪伴,有天上的明月、自己的影子,足够了,其他的,全都不理会,全拜拜了。月光中我读到了孤独和自由。

     

        英国诗人斯蒂文森说:月亮的面孔像大厅里的钟,她照着小偷儿爬上花园的围墙,她照着小鸟儿在树杈里进入梦乡。喵喵叫的猫,吱吱叫的老鼠,大门口那只汪汪叫的狗,白天在午睡的蝙蝠,全都爱借着月亮光出游,而属于白天的一切生命,都不理睬月亮,全都去睡觉。月光属于小偷、小鸟、猫、老鼠、狗、蝙蝠,白天没有被关照的生命,月亮来关照,月光下他们也可以安稳和自在。月光中我读到了宽广的爱。

     

        冰波也痴情于写月光,《蓝鲸的眼睛》《晚安,我的星星》《毒蜘蛛之死》《小青虫的梦》《流星花》,都是月光如雾,人心沉浸其中,写这类文字的时候,是他最安静和自由的时刻。福克纳说,我的故事通常是由一个单纯的意念、一种记忆或心里的某个景象开始的。冰波写月光下的故事,或许都是从心底里安静和自由的想法开始的。

     

        冰波让肚肚狼的故事蒙上一层月光,读着就给人自由、安静和宽广的感觉,事实上,狼和月亮之间总是有一些传说,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都流传着月夜狼人的故事,给月光下的狼增加了神秘色彩。

     

        当月光如梦地笼罩在肚肚狼身上的时候,猛然觉得,兼具了王子和乞丐双重特性的角色,非狼莫属。

     

        当然故事的结局是让人诧异,冰波写月光,丝丝缕缕都不浪费,他突然间收起了全部月光,让月全食出现了,肚肚狼失去了月光,他没有变成王子,但此刻,大家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因为大家都能体会到,肚肚狼正走在变成王子的路上,正能量满满的肚肚狼,变成王子,是迟早的事。

     

        顺带简单说说另外两个角色。玉碎,他总是认为只有财富积累多了才可以变成王子,他不停地鼓吹金钱至上,要肚肚狼出名、赚钱,结果,肚肚狼屡屡失败。玉碎如影相随,不停地诱惑肚肚狼,他心里想:“那个傻乎乎的肚肚狼,可不是一般的乞丐,他总有一天会成为世界名人,当然啦,这得靠我一手来安排才能做得到!等他成了世界名人,我们花背仓鼠家族又可以重新辉煌起来……所以,我就忍耐着一点儿吧……”大家看,他的形象一出场就已经凸显,有点像经纪人的感觉,他,要介入肚肚狼的成长,但最后,他反被肚肚狼感动了,透过肚肚狼,他更新了对于荣耀和成功的定义。

     

        再看女孩小红鞋,她的纯真和玉碎的世俗正好对比,肚肚狼认识了善良的女孩小红鞋之后,内心感受到纯净、善良是有力量的,当肚肚狼靠近善良的时候,内心愉悦,以至于忘记了他积累财富的初衷。

     

        在这本书里,冰波通过人物塑造传达给读者的已经很多很多。生活中的他不善处理人情世故,像游离于人群的肚肚狼,而写着故事的他,却在他自己构建的幻想世界里生活得像一只快乐的田鼠,黑夜、月光、泥土构成他纯净的童话世界;肚肚狼、蓝鲸、流星花、小青虫都是他的朋友。

     

        很多时候,安静、自由、宽广属于游离于人群的人们的内心。正如他所说,他感谢儿童文学,给了他远离人群的机会,给了他一个可以靠靠的墙,一条可以走走的路。肚肚狼,正是他内心流淌而来的对生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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