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致、补缺的《“商中之商”：中国经纪人史》

    以牙商为中介，是中国传统商业制度的核心环节，也是颇具中国传统特色的社会经济制度。在中国商业史乃至经济发展史上，这是个具有重要作用的制度。从古老的集市贸易到现代集约化、规模化或专业化的商品大市场，都离不开经纪人这种中间商的经营活动。而且，社会越发达、市场经济越活跃，也使经纪人的作用越重要。因此可以说，“无处不有市，凡市皆有牙”。

    “经纪人”，在市场活动中属于以居间服务谋取利益的中间商。古今中外居间经纪人行业的发展轨迹显示，诸行百业的的经营活动，几乎皆需经纪人居间服务，是市场经济秩序不可或缺的一个中介环节，中间商人是一大商业行当，因而可谓之“商中之商”。曲彥斌新著《“商中之商”：中国经纪人史》（与曲哲合作）对经纪人的历史进行了梳理研究。

    我国改革开放近40年来，各行各业各种门类的经纪人林林总总，十分活跃，成为各个行业繁荣发达的重要标志。但是，中国的经纪人并非“舶来品”，而是有着3000多年的悠久历史。在《“商中之商”：中国经纪人史》一书中，作者曲彥斌用50几个字为读者概括了中国经纪人行业的历史发展轨迹。这就是：“周秦质人汉邸舍，晋侩黑白履市廛；隋唐牙郎本互郎，立行滥觞宋金元；明清两季新常态，买办兴自行十三；改革开放重登场，洗却铅华焕新颜。”通过对史料抉隐发微的爬梳、分析，认为中国居间经纪人行业发生发展的基本规律有三。

    首先，同是牙商，因行有别。也就是说，总体上居间经纪人同为牙商一行，但因所服务的行业对象不同而有别。其次，行业枯荣始终伴随市场经济发展曲线共进退。市场的需求，决定着其行业的生灭荣枯。以牛马为主要生产、交通工具乃至重要军事装备的时代，形成了以驵侩为代表的居间经纪人，并以“驵侩”约定俗成为行业和从业者的通用代称。唐宋以来，随着社会职事分工和商品经济繁荣所带来的行业分工的逐渐专业化，居间经纪人的行业分工也相应的分明细化，几乎各种商业行当都出现了专业的经纪人。清末民初，伴随着广州、上海等地的外贸逐渐发达，掮客、买办亦空前活跃乃至形成“官僚买办资产阶级”。第三、由于众多的行业差别，在经纪人行业文化史上没有形成大一统的牙商统一、通用的行业共同习俗。

    上个世纪的1990年，曲彦斌一部不足20万字的小书《中国乞丐史》出版，即刻在海内外引起了较大关注，被誉为“一本补缺的书，一本别致的书，一本颇富价值的书……有益于对整个社会文化作全面而深入的把握”（江曾培《开拓补缺，亦庄亦谐--读〈中国乞丐史〉》，见《文汇读书周报》1990年7月21日）从《中国乞丐史》《中国典当史》等到《“商中之商”：中国经纪人史》，作者一直在探求社会史的研究思想方法，尝试如何做到既科学严肃坚守学术意义和本色，而又不失于戏说，略有文采，令读者耐读的路径、写法。该书是作者一次新的探求与实践。

    不同于时下一些“戏说历史”著作的是，该书在坚守严肃学术本色的同时，讲究谋篇布局和文采。特别在书名和章节题名设计上，力求生动活泼。例如：《商业舞台上的二传手——经纪人概说》《滥觞与勃兴：中国经纪人行业流变轨迹踪痕例话》《中国历代曾经的著名牙商故实考略》《“雅市”之“雅侩”：中国古代书画市场的经纪人》《回看市井中，昂昂坐牙侩——中国经纪人史诗话》。在《中国历代曾经的著名牙商故实考略》一章中，记述了中国历史上三种类型10位与“驵侩”职业有关的人物。一是以驵侩为生计职业并因此而闻名于世的，如名垂青史的“相马”名家伯乐、九方皋，三国时长安的布衣市侩刘仲始；二是曾经出身于驵侩职业但并非因此职业而是因其他事迹而闻名于世的，如出身于“晋国之大驵”的著名政治家段干木，“种玉得妻拜大夫”的牙侩杨雍伯，“驵侩、无行、善盗”的乱世枭雄王君廓，曾经同为“互市牙郎”的逆臣安禄山与叛将史思明，元朝的掘墓人“盐场纲司牙侩”张士诚；三是由于变故或人生际遇失意后以驵侩职业为生计闻名于世的，如避世墙东“侩牛自隐”的王君公，“亡命至渔阳以贩马自业”的汉将军吴子颜，卓有建树的启蒙思想家唐甄晚年因生计而成了失败的牙商，等等。诸人何以如此？首先在于此乃一种谋生的古老社会职业，其次则是各位的人生际遇使然。他们或以自己的勤勉执着获得世人首肯而名垂青史，或是创造了令世人瞩目的事迹而闻名于世。因此，历代驵侩不乏高人奇士。作者还借鉴了“以诗证史”的诠释方法，亦即以诗为史料来补证史乘，将中国经纪人史从“正史”的视野扩展到“艺文”文本，同样也为这部专题史增添了几分轻松与别致。

    作者在序言中对自己研究和书写实践的“套路”进行了总结，即：“抉隐发微，正本清源；俗事探雅，雅题俗做；点面交集，立体通观；关注现实，辨风正俗；民俗语言，别有天地。”这样做的结果，使曲彦斌取得了社会学研究的一系列成果，形成了自己的社会学研究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