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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8年02月14日 星期三

    饶公千古

    程羽黑 《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02月14日   07 版)
    饶公前握手者为陈新滋校长,后立者为陈致院长,推车者为作者,摄于2014年11月

        2月6日晨,打开微信,看到圈中遍传饶宗颐先生去世的消息。饶公虽已高寿,但之前并无不祥传闻,所以看到传讯,还是不免让人感慨岁月的无情。我生长于东海之滨,饶公久居南国,又长我不止二辈,本来完全不会有人生的交集。得以拜识饶公,是因为以饶公命名的国学院。多年前的某日,我还在复旦读博,久未联系的浸会大学中文系主任陈致老师来函,说学校将成立“饶宗颐国学院”,邀我毕业后去作一段时间研究,并希望我为新成立的研究院作一贺诗。我当时写了一首七律:

     

        贺浸会大学饶宗颐国学院成立

     

        岭表重开学海堂,①名儒星聚有辉光。杖朝大老常龙见,②冠岁诸生尽雁行。此地果能踪稷下,斯文何止振炎方。他年列国尊吾道,宛若蒙山泗水旁。

     

        注:①阮元学海堂在广州。②饶公九十余。

     

        毕业后我去了饶宗颐国学院,其时饶公因为年迈已很少外出,印象中我在研究院期间,饶公来院也就是三数次左右。我刚到院的2014年秋,学院召开了有十八位大陆和港台学者参加的“饶宗颐教授学术研究论坛”。会前国学院首任院长陈致老师命我以研究院名义拟一邀函,邀函中须有共贺的意思,我按要求拟了下函:

     

        饶公身依南斗而道有北斗之尊,席设香江而学若长江之大,天遗一老,代不数人,德配三光,泽流多士,虽古之马郑服杜无以过也。今兹年届期颐,福钟眉寿,四海知双鬓之满,诸公感六艺之深,乃设高会,用祝大贤。鄙院久沾恩化,忝列门墙,弘道虽勤,薄能斯愧,今乃躬逢其盛,幸何如之!伏贺高会饫群彦之心,大贤享无疆之寿,阖院上下不胜抃跃之至。

     

        从少时起常有此类受托,虽然自己总是力戒不要写成不着边际的客套,但终属“应酬文字”。有一篇有关饶公成就的讲词,则所述确实是我的细致体会,所以自认没有浮泛的虚语。16年学校推荐饶公为“唐奖”候选人,为示慎重,由陈新滋校长亲任推荐人。陈校长是杰出的科学家,对中国古典文化也情有独钟,饶宗颐国学院即是在他的大力推动下建立。但他因科研、校务忙极,无法分身,因此嘱我代笔。值此饶公去世之际,我将这篇荐辞抄录在此,以志纪念。

     

        推荐辞

     

        我郑重推荐饶宗颐教授为唐奖的候选人。饶教授的成就已由陈致教授做了具体介绍,在此我想谈谈饶教授对唐奖的意义。

     

        尹衍兰先生设立的唐奖取义于盛唐精神。盛唐是中华民族最辉煌的记忆,它不仅是本土文化传统累积的高峰,也是世界文明渐次融合的大成。“南海商船来大食,西京祆寺建波斯。远人尽有如归乐,知是唐家全盛时。”王国维的这首诗正是后者的极佳写照。换言之,盛唐是最“中国化”的时代,也是最“世界化”的时代。因此,我理解的盛唐精神,是将中国推向世界,也是将世界融入中国。而这两者正是饶宗颐教授学术生命的精髓。

     

        在世界化的潮流中,如何保留本民族的特色,是中国学者面临的切实问题。饶宗颐教授在青少年时期接受了传统教育,使他的思想深深植根于中国文化的沃壤中。他的文章从选题、形式到风格,无不带有浓烈的传统意味。与现代学术强调专业不同,中国古典学术重视博雅,饶宗颐教授的文章往往在扎实考据的基础上,触类旁通,以其渊博的知识和巧妙的思考,将一个具体的问题开展为一幅宏阔的图景。饶教授更践行了“知行合一”的古训,以诗词名手、书画大家的身份研究诗、词、书、画,获得了丰硕的成果,这些成果又滋养了他的艺术,在不断的互补中,学、艺两者都达到了当世罕有的高度。如果说这些是饶教授在“艺”层面的特色,那么他对“道”的追求,尤其能体现本民族的精髓。饶教授提出重建经学,为中华文明制定可与希伯来、希腊文明本源相提并论的新时代的“bible”,“取古典的精华,用笃实的科学理解,使人的文化生活与自然相协调,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取得和谐的境界”(《新经学的提出》),可以说饶教授为新世纪中华文明在世界中的定位指示了一条途径,而他的具体研究,正是围绕这一宏大目标所做的准备。

     

        中国文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概念,《易经》中说“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融合精华、吐纳不息是它日月常新的关键。饶宗颐教授具有深厚的旧学功底,同时出色地贯通了异域学术。他通晓多种现代语言,对巴比伦文、梵文等古典语文也有精湛的研究。以此为基础,饶教授的眼界扩展到了前所未有的广度,使他得以从中国之外反观中华文明。落实到学术上,他继承了钱大昕、陈寅恪的优秀传统,通过对域外新材料的应用,使汉学走向更开阔的区域,对当今世界的中国学研究起了示范作用。例如,在法国汉学界,饶宗颐教授的研究风格影响了一代学风,法兰西学院更是将素有“汉学界的诺贝尔奖”之称的儒莲奖颁授给饶教授。而在文化方面,饶教授对艺道的精通也使相当长时间内蒙昧不彰的古典技艺再焕光彩,使其得以与他国的侪类相互印证,开阔了人类的艺术境界。

     

        因此,我认为饶宗颐教授在学术、艺术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兼备“中国化”与“世界化”,与唐奖的“盛唐精神”若合符契,相得益彰。

     

        饶宗颐先生虽然离我们而去了,但他以巨大的学术和艺术成就为中华文明复兴点燃的指明灯将长久照耀。

     

        饶公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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