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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8年01月31日 星期三

    《家谱》:一册生命护照

    成都凸凹 《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01月31日   11 版)
    《家谱》,梁平著,四川文艺出版社2017年11月第一版,48.00元

        “蝉形带钩的青铜,/比其他青铜更容易怀想,/更容易确定自己的身份。/如果带钩上见了血,那只蝉,/就不再飞翔,那一定是,/生命的最后一滴。”在梁平看来,家谱不仅是一本身份证,还是一册生命护照。

     

        “一只没有祖籍的鸟,/锋利的羽毛,划破/水成岩褶皱里的深睡眠。”(《文笔峰密码》)“有鹰眼的指认,/我手里石头的基因,/一目了然。//石头的斑驳里,/我查看它的家谱……”(《树化石秘籍》)在诗者梁平这里,连鸟也是有祖籍的,树和石头也是有家谱的。

     

        家谱,又称族谱,是以记载一个以血缘关系为主体的家族世系繁衍和重要人物事迹,以及家训等的史类文献。简言之,系对血统及其附着物的忠实记录。编纂家谱的目的,乃是将代表家族的文化符号即血统、家风和家族荣光传递下去,传达给家族的每一位成员。我以为,梁平把自己这本新诗集命名为《家谱》应该有这层意思,这番考虑。

     

        我很喜欢《青铜·蝉形带钩》。“蝉形带钩的青铜,/比其他青铜更容易怀想,/更容易确定自己的身份。/如果带钩上见了血,那只蝉,/就不再飞翔,那一定是,/生命的最后一滴。”在梁平看来,家谱不仅是一本身份证,还是一册生命护照。

     

        对于一位诗者来讲,诗就是他的宗教——他的道。诗者行走江湖,出入庙堂,或低吟或高啸,林林总总,峰路各异。不同的诗者,抱守着不同的道。有什么样的诗者,就有什么样的道。什么样的血型,生养什么样的诗者。暗夜里,血液举着血型的灯火,寻找自己的同类。进一步讲,诗者的血型——诗者人生历练的血型、知识结构的血型、思想观念的血型、胸襟格局的血型、先天才华的血型,决定着诗者的道的血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句话,没有人本,哪来文本。“我对中国新诗发展到今天的这种坚实和多元的形态充满了乐观,坚定我乐观的理由,正是因为中国有诗歌的操守,中国更有诗人的操守。”(《启幕:以诗歌的名义》)在这里,梁平指出了诗人、诗歌及其多元形态的外浮表象与骨肉勾连。

     

        对梁平的诗歌血型做一季田野考察就会发现,他的诗歌浑身上下从明面到内里都透呈着一股清澈的向上的劲力,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却“安静得可以独自澎湃”(《燕鲁公所》)。他写历史的风云与诡谲,一定让历史给当下以启发与意义。他写当下的浮华与怪象,一定会以历史为参照和背景。他写他物他者,必定会将自己的人生经验、生命感悟和血型比对化入其中,增加诗歌的亲近感、可信度和柔韧性。旁观者的姿态,如何能深入脊髓?他对语言、叙述、结构和词性判断与选择,都建立在明白、通透和晓畅的基底上,并以此植造出与自己血型匹合的诗骨,进而实现诗的苍茫巍峨而非诗的奇峰异谷。为达到这一效果,他放下诗歌项序中的高贵与傲慢,在民间表达中去接受山河、市井与俚俗的教育,去侍候巴茅、蝼蚁和一个怪梦的眼神——可以推断,引入口语,老老实实一行不漏打标点符号,正是这一教育这一侍候的成果。作为诗坛名宿,如此认真、规矩地爬在桌案上打标点符号,恐怕除他无二。

     

        梁平曾用一部厚重的诗论集《阅读的姿势——当代诗歌批评札记》(四川文艺出版社2014年1月版)公开了自己对诗歌的秘密心得和面面观。“我希望我的诗歌与社会息息相关,与生命息息相关,与我们身边的人息息相关,成为现代社会的真实版本。即使这样的写作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招惹,也比长时间地自娱自乐好。”(《感谢重庆》)生命即血脉。命令自己的诗歌与生命运道同呼吸,与诗写对象同脉搏,与时间大地同俯仰,与先人血型同方向,当是梁平的诗道源流与本相。

     

        “诗就是引领我们走向还乡的路,并最后让我们回家止歇。同样喜欢字源学的海德格尔,在《荷尔德林诗的阐释》中说过一段经典的话:诗人的天职是返乡,唯通过返乡,故乡才作为达乎本源的切近国度而得到准备。”(江弱水《诗的八堂课》)这个故乡,既有物质的故乡,也有精神的故乡。《家谱》由“为汉字而生”“蜀的胎记”“巴的血型”三册(三部分)构成。笼统概之,后两部分属物质故乡,前一部分属精神故乡。精神故乡,乃是为汉字而生、以汉字为命的梁平,对汉字的长头膜拜与无底线昄依。

     

        考察《家谱》中的作品会发现,正写,是作者的主要打法。正写就是大踏步向前,迎着困难上,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一条道走到黑,又走到亮。面对实实在在的龙泉驿,梁平就实实在在写:“那匹快马是一道闪电,/驿站灯火透彻,与日月同辉。/汉砖上的蹄印复制在唐的青石板路,/把一阕宋词踩踏成元曲,/散落在大明危乎的蜀道上。/龙泉与奉节那时的三千里,/只一个节拍,逗留官府与军机的节奏,/急促与舒缓、平铺与直叙。/清的末,驿路归隐山野,/马蹄声碎,远了,/桃花朵朵开成封面。”(《龙泉驿》)大道至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乃正写的最高境界。“一个优秀的诗人一定要和你自己所生存的这个社会有瓜葛,即要具备理解、分析、把握这个社会的能力。”没有这个能力,无从正写。

     

        “所以,我把诗歌的形式和技巧置于我的写作目的之后。”之后,不等于拒绝。于是乎,正写的同时,梁平辅以巧叙。“在笔尖上做一次深呼吸,/所有的包袱都能卸下,/云淡风轻。”(《文笔峰密码》)这个就是正写中的巧叙。一语双关、一词多义、偷梁换柱、无中生有、借子打子,等等,以及诙谐与调侃,都是梁平巧叙美学范阈的惯用技法。

     

        梁平写了这样的诗:“如果汉字失去了重量,/不如像我,清冷地坐落一酒家,/温壶酒,烤几条深涧里的鱼,/然后在苍茫里,/与山交换八两醉意。”(《再上庐山》)梁平说了这样的话:“诗歌是一种永远的痛。诗歌的本质不是风花雪月,真正优秀的诗歌是在摒弃风花雪月之后的发现和批判。尽管,我们可以把它深藏于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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