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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7年10月25日 星期三

    以诗话构筑中国古代文学批评体系

    卞东波 《 中华读书报 》( 2017年10月25日   13 版)

        诗话是中国文学批评中重要的批评方法,也是具有民族特色的批评形式。诗话自宋代产生之后,历代绵延不绝,元、明、清、民国历代都产生了诸多具有理论价值与批评意味的优秀诗话。诗话文献中蕴含着丰富的文学批评观点,是重构中国古代文学批评体系的第一手资料。职是之故,诗话文献亟待用体现现代学术的方法加以重新整理,为当代学者提供可靠的参考文献。

     

        晚近以来,学术界出版了一系列大型的诗话文献资料整理集,如《全唐五代诗格汇考》(张伯伟编校,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年),《民国诗话丛编》(张寅彭主编,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年),《全明诗话》(周维德集校,齐鲁书社,2005年),《清诗话三编》(张寅彭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这些文献集的出版,都促进了中国诗学研究的进步。《明人诗话要籍汇编》是陈广宏教授担当首席教授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全明诗话新编》课题组为学术界贡献的一部最新研究成果,也是近年来明代诗学文献整理的大手笔。

     

        我们注意到,陈广宏教授团队推出这一重磅成果之前,其课题组已经发表了一系列前期成果。2014年,陈广宏教授与侯荣川博士编校出版了《稀见明人诗话十六种》(上海古籍出版社)。除此之外,陈广宏教授团队还发表了一系列关于明诗话文献研究的论文,如《关于明诗话整理的若干问题》(陈广宏、侯荣川,《复旦学报》2013年第1期)、《明代诗话的分期与特点再认识》(侯荣川,《南京师大学报》2016年第3期)、《〈词府灵蛇〉之编刊与天启间南京的商业出版》(陈广宏,《南京师大学报》2016年第3期)、《从〈诗法要标〉看晚明诗法著作的生产与传播》(陈广宏,《文学遗产》2016年第4期)、《胡应麟〈诗薮〉版本考》(侯荣川,《文学遗产》2014年第3期)、《明陈霆〈渚山堂诗话〉及其诗学价值》(侯荣川,《上海大学学报》2014年第6期)等。这些前期研究成果皆奠定了本书的学术水准,文献整理是建立在扎实的学术研究基础之上的。

     

        在《明人诗话要籍汇编》出版之前,学术界已经出版了《明诗话全编》《全明诗话》等明人诗话汇编整理之著,《明人诗话要籍汇编》以及将来要出版的《全明诗话新编》要取得超越前人的成就,必须有与前人不一样的学术亮点,才能在学术史上留下印记。可以说,《明人诗话要籍汇编》完全实现了这一点。

     

        从选目来看,体现了编者的匠心。“要籍汇编”,顾名思义就是所选的明人诗话都是比较重要的文本。本书选编的50部诗话可以说是明代诗学史上最重要的Top50,有的很早就入选《历代诗话》《历代诗话续编》等经典文献,还有不少早已有了现代整理本和校注本,如杨慎《升庵诗话》、徐祯卿《谈艺录》、王世贞《艺苑卮言》、谢榛《四溟诗话》、胡应麟《诗薮》、许学夷《诗源辩体》、陆时雍《诗镜总论》等,这些重要的诗话都悉数入选,而且选择了最好的版本重新点校。除了入选这些经典的文本之外,《要籍汇编》更选入了一些从前关注较少、但却是非常重要的明人诗话,如刘世伟《过庭诗话》、傅若川《傅与砺诗法》、史潜校刊的《新编名贤诗法》、杨成编《诗法》、沈周《吟窗小会》等,这些重要的诗话都是《全明诗话》未收的。特别是上述三种诗法类著作,因为是汇编前代的诗法类文献,原创性不足,故而颇不受重视。但这些著作不但保留了大量宋元时代的诗法文献,而且也展现了中国文学批评从元代诗法向明代诗话嬗变的轨迹。

        《明人诗话要籍汇编》将所收50种明人诗话分为诗话、诗法、诗评三类,其中诗话18种,诗法8种,诗评24种。一方面可以看出明人诗话既继承了欧阳修《六一诗话》以来“以资闲谈”“论诗及事”的传统,又承袭了元代诗法中对具体的作诗技法的探讨,同时也有更多内容是对诗之本体、诗歌风格、诗人诗作、诗史发展、诗歌功用的全面讨论,体现了明代诗话的承中之变。

     

        这里特别想指出的是本书对明代诗法著作的重视。中国古代文学批评,一直存在着“理论批评”与“技巧批评”两途,学者对处理形而上的“道”的“理论批评”比较重视,但对讨论形而下之“技”的“技巧批评”则往往视而不见,实际上这类批评文献大量存在,张伯伟先生整理了《全唐五代诗格汇考》,张健先生整理了《元代诗法校考》,而明清两代诗法著作也应该进入研究者的视野。这些诗法文献对诗歌创作技巧的讨论不但与中国古代的蒙学、科举、教育有关,而且体现出中国诗学批评的近世性,需要用现代的眼光重新审视。本书所收的诗法类著作有一些是第一次进入整理者的视域,如钟惺选的《钟伯敬先生硃评词府灵蛇》,《全明诗话》《明诗话全编》仅据台湾广文书局出版的《古今诗话续编》收入《词府灵蛇二集》,而《词府灵蛇》初集则从没有整理过,本书首次据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天启间金陵唐建元刻朱墨套印本点校。

     

        再次,从点校底本的选择来看,也体现了编者的眼光。在本书《前言》中,编者介绍了采用底本的原则:“选用刊刻时代较早的足本、精校精刊本为底本,并参校不同系统且具有校勘价值的版本。”可以说,本书之整理比较好地贯彻了这一点。前面也说过,本书所收的诗话有不少学界已经有了点校本,本书在重新点校时或选择了最早的明代刻本,或改换了更好的版本,体现了编者的识力。这里略举数例,以见一斑。如胡应麟的《诗薮》,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点校本是以日本贞享本为底本点校的,而贞享本的底本是胡应麟少室山房自刻本。但编者发现,南京图书馆所藏的少室山房本为胡应麟修订后的再刊本,体现了胡应麟对《诗薮》的最后的认识,故取作底本是非常恰当的。

     

        大量采用稿钞本为底本,也是《要籍汇编》的特色,如《麓堂诗话》采用梅纯正德二年序钞《艺海汇函》为底本,《逸老堂诗话》用乾隆四十二年卢文弨钞本为底本,沈周《吟窗小会》用缪曰藻《敬米斋笔记》钞本为底本,冯复京《说诗补遗》亦用清初过录本为底本。这些钞本不但存真度高,而且可以看出作者诗学观念之变化。这可以许学夷的《诗源辩体》为例,《诗源辩体》有万历四十一年刻本,崇祯五年改订稿本,崇祯十五年陈所学刻本,杜维沫先生的点校本就以恽毓齡的排印本(底本是崇祯十五年刻本)点校而成的,而崇祯十五年陈所学刻本“亦仅是抽刻修订本原稿的诗论部分”(杜维沫先生语),并非全本,也没有体现许学夷诗学发展的脉络。而《要籍汇编》本改用了杜维沫先生未见的北大所藏的崇祯五年改订稿本,意义非常明显。不但可以“考察作者观点演化之迹”,而且有助于我们反思古籍整理的一些原则性问题,如古籍整理是应采用“定本式”整理,还是“底本式”整理(这里参考了金程宇教授在2016年南京大学“东亚汉籍研究的意义”国际工作坊上的发言《从稿本看东亚古典诗学文本的生成——以田边华〈碧堂绝句〉〈衣云集〉为中心》)。

     

        在底本选择上,积极采用域外所藏的珍稀版本也是本书的特色。如本书所收的《雪涛阁诗评》底本用的是日本尊经阁文库所藏的天启年间所刊的《雪涛阁四小书》本(尊经阁文库本比通行本异文要多)。《南谷诗话》用的是日本静嘉堂文库所藏的旧钞本。《小草斋诗话》最早的刻本天启本即藏于日本内阁文库,另外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内阁文库还藏有五卷的足本,本书之整理即用了内阁文库藏天启本为底本。这些域外藏本的利用,无疑增加了本书的学术含金量。

     

        现代古籍整理水平之高下不但体现在标点、校勘的水准上,一篇极具学术高度的前言,或对整理之书的提要,也越来越成为现代古籍整理著作的“标配”。换言之,能够传世的古籍整理著作必然是整理与研究的合体。《要籍汇编》不但有一篇学术水平很高的《前言》,而且对本书所收50部诗话的提要也极具学术水准。本书之提要基本按照作者简介、内容述评以及版本介绍的模式来撰写的,可谓要言不繁,不但可以知人论世,而且可以“辨彰学术,考镜源流”。本书之提要又不满足于对诗话的简单介绍,更注意揭橥诗话的特色,以及在诗学史上的坐标。如叙《麓堂诗话》云:“《麓堂诗话》虽仍沿用传统诗话形式,但其意专在发明诗学。东阳以格调说论诗,推崇盛唐,反对宋诗,成为复古派先声。”叙《梦蕉诗话》:“游潜论诗颇受理学家影响,故诗话多称朱熹、方孝孺、陈献章之诗,亦颇推扬宋诗。”这些结论的得出,既是对每部诗话的理论总结,亦是从明代诗学史的脉络中的观察,颇可以反映有明一代诗学风会的变迁。总之,本书之提要颇可与郭绍虞先生《宋诗话考》并肩,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我在翻读此书的部分内容之后,也有一些意见和建议和编者分享。

     

        首先,在提要撰写上,似乎还可以更详细一点。如果诗话有不同的版本,可以简单比较一下不同版本之间的异同;如果诗话还有和刻本、朝鲜版,也可以介绍一下其版本特色。另外,在最后介绍诗话的馆藏时,也可增加国外图书馆的情况。有的提要还欠准确,如《诗薮》提要云:“今存胡氏少室山房自刻本有二,一藏日本内阁文库,一藏南京图书馆……其后所刻,程百二本、黄衍相本、朝鲜铜活字本、日本贞享本均据内阁文库藏少室山房本……”此段表述有歧义,程百二本、黄衍相本、朝鲜铜活字本,包括日本贞享本都不可能以日本内阁文库藏本为底本翻刻,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所据均为内阁文库藏少室山房自刻本同版”。

     

        其次,在版本选择上也有可议的空间。笔者以《全明诗话》《要籍汇编》中所收的《夷白斋诗话》为标本,仔细比较了这两个点校本,发现两者的底本可能不同,而《全明诗话》本颇可资校勘,兹略举数例,如“解元唐子畏”条,“不使人间造业钱”,“业”《全明诗话》本作“孽”。还有的地方,《全明诗话》本文字比《要籍汇编》本要多,如“拯人之危”条,“有《寄周岐凤》诗……”,《全明诗话》本作“钱经历允辉有《寄周岐凤》诗……江南人传诵之”,不但文字较多,而且信息也更完整。从上可见,两本的差异还是比较大的。总之,笔者认为应该扩大校勘范围并在校勘记中有所反映,使一本在手,诸本异文皆可见。

     

        《明人诗话要籍汇编》(全十册),陈广宏、侯荣川编校,复旦大学出版社2017年6月第一版,75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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