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少年与芦花鸡的故事

    《青草湾》是一段段涉及选择的讲述，它用讲故事的方式把小读者带入情境，又在两难情境中触及小读者的情商，探询他们的情感倾向，强固他们的善意和良知，使他们懂得钟爱生命，看重感情，使人们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作为一部荣获2016年冰心儿童图书奖，并入选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2017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的百种优秀出版物的长篇小说，张吉宙的《青草湾》以温馨、淡雅的叙事见长，养人心脾，值得向少年儿童读者推荐。

    给孩子们看的书与给成年人看的书不同，不能写过于复杂的事物，譬如关于社会、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哲学等领域太深层的事物，孩子们看不懂也无兴趣。但好的儿童文学作品又必须由浅入深，深入浅出，使少年读者从他们熟悉的场域里读出一些别样的味道，一些有益于他们认识这个世界、形成关于这个世界的健康观念的东西，一切皆在潜移默化之中，所以写好也并不容易。《青草湾》做到了这一点。

    这部小说用了大量篇幅写“玩”，一位乡间少年东方和他伙伴们怎么玩，玩什么，玩得高兴不高兴。他们处在学龄前，又不必帮大人干农活，就玩得不亦乐乎——读到这些，就已经使现在的孩子们感动了。金色的童年本来就应该是玩耍度过的，天性所致，但现在特别是城里的孩子们，从胎教开始，从幼儿园起步，都早早被纳入学习与竞争的轨道，常体验到童年的残酷。书里的孩子们生活在过去的年代，他们玩碰鸡蛋、养鸡、逮黄鼠狼、粘知了、斗蚂蚱、捉萤火虫，无忧无虑，令人羡慕。玩，是儿童文学永恒的主题之一，这一主题在《青草湾》里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城里少年读到这部书，可以从书中尽兴的描摹里领略到孩童本真的种种乐趣。

    东方的童年是村庄的童年，也是亲近大自然的童年。家里养了鸡，他与一只大芦花母鸡结下了深厚友谊，小说便主要围绕孩子与母鸡的情谊展开，线索单纯，也很集中，好读。这种小说和城市小说不同，城市小说中，城里孩子们虽然可以同小猫小狗作伴，但毕竟缺乏大自然作背景，城里的狗和猫也显得隔绝孤独。《青草湾》中，乡下的鸡不吃合成饲料，吃稻谷、肉虫、知了、蚂蚱，小主人为它们四处觅食，就展开成故事，这故事是清澈透明的，散发着田野的芬香，也沁润着小读者们的心肺，使他们感到莫名的亲近。人的原始记忆，总是和山峦河流草木相联系。

    一位外国女作家说：“我活得越长，就越喜欢动物。”大约因为动物不仅常与人类感情交流，而且与人相比，是天生没有坏心眼的生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书中的孙二嫚，小时候未必不好，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了，便沾染一些恶习。她把东方家两只小鸡圈在自家院里，主人发现后前来索要，她不肯承认，也不肯放归，反而指手划脚，大骂出口，还打了东方，与姥姥扭作一团。这样的人类，与动物相比并不更高尚。那只来偷鸡的黄鼠狼，起初被东方憎恨，东方请甘福来对付它，设了夹子夹住了黄鼠狼，但两人看它可怜，又都不愿处死它，只想给它个警告，于是打开夹子将它放走。黄鼠狼并不坏，它只是饿急了才来农户家偷鸡，相比孙二嫚，更加无辜，也更为懂事，临走时还向放它的人作了个揖。在这类情节里，作者含而不露地向小读者们传达了某种态度，关乎是非，也关乎善意、同情和爱。

    那只大芦花母鸡也是不会说话的，东方将它抱去五奶奶家，拴在树下时，它心里能感到不祥，蹬着双腿，拍打翅膀，使劲挣扎，让东方心里特别难受。五奶奶病得很重，需要吃十年以上的老母鸡营养，姥姥便要东方将大芦花送去。作品在这里形成了高潮，结局是，五奶奶不肯吃东方的大芦花，望月爹找了其它办法替代，使大芦花回到了东方的怀抱。

    这是一个关于东方和大芦花非常情谊的故事，结尾处关系到伦常的选择。在人与动物间，也存在善与不善的选择，就像在城市社区里遇到的那样，居民们对待流浪猫狗的态度迥异，有人厌恶不已，非要用棒子将它们除尽，有人则每日按时为它们喂食。《青草湾》的讲述是一段段涉及选择的讲述，它用讲故事的方式把小读者带入情境，又在两难情境中触及小读者的情商，探询他们的情感倾向，然后以行动的情节鼓励和强固他们的善意，浇灌小读者的良知，使他们懂得钟爱生命，看重感情，使人们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这样的作品，当然只有出生在农村的作家才能熟门熟道地书写。作品里还有许多关于乡间动物的趣事，如蛤蟆钻在骷髅里乱跑，被人看到，发现了一桩案件；蝗灾来到时，鹅和鸭子比鸡更能啄食蚂蚱；蚂蚱化身的客人只知一年有三季，因为他没见过冬天等，都是充满童趣的。不能小看这些内容，它们丰富了作品的田园色彩，烘托了人物的环境氛围，为少年读者喜闻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