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理学家朱熹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思想家一言能兴邦亦能丧邦。朱熹的一句话令无数的女子困死在禁锢里。
孔夫子是个博爱有大理想的人,一生都在路上。单从生活的角度看,孔子那飘浮不定的行踪是不该与亓官氏结婚。对于一个正常的女人而言,实在不能过分地要求她要忍受这些苦楚。这时亓官氏有些怨言也是情理之中。孔子自己在认知上发生问题误了人家,再用强大的话语权草率地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已不厚道,并流毒千年。
《礼记·檀弓》记载:
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曰:“鲤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是讲,孔子的儿子孔鲤在她妈妈亓官氏去世一年后,因思念其母不禁悲从中来而落泪时,遭到孔子大义凛然的驳斥,孔子认为人死了一年后就不能再哭。由此不免使人怀疑他的整体“仁义”思想。
伍子胥在逃难过程中饥渴难耐,好心的浣纱女给他吃的,并为他指了一条安全的流亡路径。善良的浣纱女想目送这位忠良之后,然而生性多疑的伍子胥扭头一望便停滞不前。细腻的浣纱女瞬间明白伍子胥的担忧,纵身跳入江中成全了后来的伍子胥。
《世说新语·仁诞》中载:刘伶病酒,渴甚,从妇求酒。妇捐酒毁器,涕泣谏曰:君饮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伶曰:甚善。我不能自禁,唯当祝鬼神自誓断之耳便可具酒肉。妇曰:敬闻命。供酒肉于神前,请伶祝誓。伶跪而祝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便引酒进肉,隗然已醉矣。刘伶妻苦口婆心地劝酒,竟被刘伶当是一种洒脱的资本而传播。
古代女子地位卑微,孔妻亓官氏、浣纱女、刘伶妻,连个全名都没能留下。
时代在变,变的是时间而非个人,男女仍是男女。我们在读古人经典时,常容易忽视古人思想中有时代的局限性,要有选择地接下那些思想。老子说“不出户,知天下”。我善意地认为,这是老子的玩笑话。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期,老子能涉足知晓的实在太有限。
东汉初年文人梁鸿因犯法而做了隐士,后来取了丑妻孟光,留下一个夫妻美德误会“举案齐眉”的著名典故。明代陈洪绶所画的《举案齐眉》最符合人性的真实状态,画面中孟光低眉托举着食物给梁鸿,孟光那样卑躬的姿态恐怕很难联想梁鸿会善待她。而梁鸿临死前的遗嘱竟是要求葬在春秋大刺客要离墓边。要离当时为了完成吴王夫差给的任务,使用骇人的苦肉计,先是让吴王砍了自己的右手,再让吴王杀死自己的妻儿并焚烧于闹市。要离忠于君王,毁灭了另外一种大义夫妻之情,其人格分裂可见一斑。梁鸿内心是否崇拜要离不得而知,但他想葬在要离墓旁却是有史为证,不敢奢想他对待丑妻孟光会有几分柔情。
略感欣慰的是《世说新语·贤媛》篇里出现一个敢于表达自己的女子,尽管仍旧没有留下全名,只能依仗她的爸爸著名三国魏将诸葛诞。原文:“王公渊娶诸葛诞女。入室,言语始交,王谓妇曰:‘新妇神色卑下,殊不似公休!’妇曰:‘大丈夫不能仿佛彦云,而令妇人比踪英杰,”这段夫妻间的对话虽短,但掷地有声、不卑不亢。大意是说,王广娶了诸葛诞的女儿,两人入房后交谈,王广嫌弃自己的新娘说:“你的容貌不好看,不像你爸爸诸葛诞。”王广妻答道:“你是大丈夫,你都没有你爸爸王淩的气度,为何要求我一个女子与你们比呢?”
清朝诗人王昙写了首替久遭历史唾骂的杨玉环鸣不平的诗。诗如下:“伤心最是美人身,承得君王多少恩。朝廷不办干戈事,轻把兴亡罪妇人”。我们读了这样有理性分析的诗句,欣慰之外也感受到女性在历史上的被误解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