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林《陈独秀全传》的一处误注

    《陈独秀全传》（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7月版）第227页有一处注释，显然是作者唐宝林先生的误注。这是作者在转引了两位法国学者合著的《社会党史》中有关革命导师恩格斯晚年所写的一些文字（唐先生认为是1895年恩格斯为马克思《法兰西内战》一书所写序言）后，注释说：

    本序言……无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或选集均不选入。这里的引文摘自〔法〕让－马雷、阿兰·乌鲁合著的《社会党史——从乌托邦到今天》，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44~15页。

    这给读者的印象似乎是恩格斯晚年所撰写的这篇《序言》，在我们这里是看不到的，作者从法国学者那儿才读到。

    笔者初读《陈》时，亦为之眼前一亮，然又觉得这些话眼熟，似曾相识，好像以前读到过。后来，果然在我收藏的《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两卷集）上找到了。这套文集1958年1月由我国人民出版社出版，以后多次重印。在该《文集》第一卷的第95至115页全文收录了恩格斯1895年3月为马克思《1848年至1850年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德文版所写的《导言》。细读之下，唐氏从法国人那儿转引的恩格斯的一些话，即出自该《导言》，只不过译文稍有出入。盖《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的这篇《导言》系从德文原文直译；而唐氏所引，则是从法文转译。

    为此一来，唐氏断言“无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或选集均不选入”，便成不实之词。因为至少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1954～1955）苏联的外国文书籍出版局印行的中文版两卷本《马恩文集》就有此文（当年苏联出版了不少中文版图书，笔者犹记得那时的上海外文书店专门出售苏联版的中文书，印刷装订一流，价亦便宜。我买过西蒙诺夫的《日日夜夜》、戈尔巴托夫的《宁死不屈》等，精装本，仅几毛钱一本）。苏联版的两卷本《马恩文集》收录了马恩的主要著作，使用起来方便，很受中国读者青睐。1958年1月，我国人民出版社据此重印，这里面赫然刊入恩格斯1895年所写的《导言》。

    唐宝林先生顺从法国人的说法，将恩格斯为《1848年至1850年法兰西阶级斗争》所写的导言，误为“《法兰西内战》序言”。这是马克思的两本著作，写的是不同年代的法兰西：前者写1848年至1850年的斗争，后者则写1871年的巴黎公社。那么，恩格斯有否为《法兰西内战》写过导言？当然写过（恩格斯为马克思有关十九世纪法国历史的三部著作都写过导言）。但，恩格斯为《法兰西内战》写“导言”是在1891年，为《1848年至1850年法兰西阶级斗争》写“导言”是在1895年。《陈独秀全传》说“早在1895年，恩格斯在《法兰西内战》一书的序言中……”，显然是以讹传讹。读者若是从《法兰西内战》这条线索查找下去，那就是永远也找不到1895年为《法兰西内战》写的序言！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样一篇序言。恩格斯1895年就只写过一篇《1848年至1850年法兰西阶级斗争》导言——这是恩格斯在1895年8月5日因喉头癌去世前，花了三个星期（1895年2月14日至3月6日）写成的最后著作。恩格斯生前即在《新时代》上公开发表。后来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此文亦编入《马恩全集》（例如德文版、俄文版的全集）以及若干选集（例如本文引以为据的两卷本《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之中。

    据近年我国新版十卷本《马克思恩格斯文集》，我们可以知道：1925年，苏共中央据恩格斯手稿重新全文发表“导言”。嗣后出现了中译文。1942年7月延安解放社出版柯柏年翻译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并收入恩格斯此篇导言（见新版《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页656~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