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亚子诗追孙中山

    柳亚子是中国近现代史上一位著名的诗人，还是一个忠勇而奋进的革命者。在社会思想，情势大变革时期，他参与了蔡元培组织的光复会、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等组织，兴办报纸，鼓吹革命。1906年，柳亚子20岁时，他与同盟会员高天梅等人，在上海吴淞口的一艘邮船上，第一次见到中国革命领袖孙中山先生。从此努力追随，终生不懈。

    1912年元月1日，刚从海外回国的孙中山抵达南京，就任临时政府总统，宣告中华民国成立。柳亚子主持的“南社”成员中，有许多在新政府里任职。如黄兴、宋教仁、于右任、汪精卫、马叙伦、沈钧儒、陈其美等，柳亚子也参与了总统府秘书工作。这是其第一次直接参加孙中山领导的政府工作。

    辛亥革命成果后来被袁世凯窃取后，经过长久努力，孙中山于1921年5月，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柳亚子当时在苏州的黎里故乡，听到消息，十分振奋。他即刻写出一首颂赞孙中山的诗作《五月五日纪事》：

    十年三乱究何成？喜见南天壁垒更。率土自应尊国父，斯人不出奈苍生。白宫北美推华盛，

    赤帜西俄拥列宁。我亦雄心犹健在，梦中无路请长缨。

    诗中将孙中山与美国的华盛顿和俄国的列宁相比，可见其推崇之情。“我亦雄心犹健在”，显然是表达了自己仍欲为家国出力的信念。

    1925年3月，孙中山先生不幸在北京病逝，柳亚子悲痛不已。他参加了孙中山的追悼大会，还奉有挽联一副：

    薄华盛顿而不为，何况明祖；与马克思为后进，庶几列宁。联语用了几位革命先驱的名字，但柳亚子以为这样比较并不为过，而是“极得体”的挽语。孙中山逝世未久，蒋介石即背叛革命。1927年，国民党开始大量屠杀革命志士。柳亚子这样的党国元老，也几乎被害。

    之后侥幸得脱，柳亚子只能挈妇将雏，亡命日本。在日本改名“唐隐之”，居留十个多月，才复返上海。回国后不久的1928年4月26日，柳亚子去了南京，拜谒了正在建造中的中山陵，并写下两首绝句：

    一

    沧海龙归雾气昏，尚有灵爽奠中原。扪心欲诉年时事，孽子孤臣泪暗吞。

    二

    承平歌颂吾何与，地老天荒证此情。不奏通天台下表，岂关才谢沈初明？

    诗写得十分含蓄，但内里“孽子孤臣”的心情，还是十分清楚的；对当局的愤懑情绪，也可充分感受。

    1929年，南京中山陵落成，孙中山遗体由北平奉安于此。6月1日奉安大典，柳亚子因病未能前往，但他写下一首七律志哀：

    奉櫬南归四载迟，八音遏密寄哀思。固英灵爽凭天上，可奈疮痍尚海湄。邓禹军门怀旧谊，羊公岘首恸新碑。不须更向昭陵哭，往事低徊涕染颐。

    就在这一年，他在一组《存殁口号五首》诗中，将孙中山与毛泽东并列，推举甚高（录一）：

    神烈峰头墓草青，湘南赤帜正纵横。人间毁誉原休问，并世支那两列宁。

    诗尾特别注出：“孙中山毛润之”。这在当时，也许有人并不以为然。但历史证明了这位感应时代风潮诗人的先见之明。

    1934年，柳亚子与母亲及家眷重游北地，曾专程到北平碧云寺晋谒孙中山的衣冠冢。感慨万千，写下六首绝句以纪。

    1935年，柳亚子漫游马尼拉。归国时，途经广州，正值孙中山忌辰。他作七律一首《三月十二日中山先生忌辰有作》，以抒忆念之情：

    飞扬无路哭昭陵，朝市仓皇几废兴。入梦红桑都变海，填胸赤血早凝冰。天门折翼怜陶侃，豚犬生儿羡景升。侧目愁胡浑不管，年来辛苦郅都鹰。

    诗中“陶侃”，柳亚子自注：“余自谓也”；第六句末，注“指北京近事”。从诗内容看，诗人对时局的紊乱极感愤懑。

    1941年11月，柳亚子在避居香港九龙之时，值孙中山诞辰76周年。他即感念赋七律一首：

    鼎湖龙去哭声哗，凄绝中山陌上花。原庙衣冠愁对贼，遗黎丰沛苦如茶。惠陵已惜禅非备，天策休夸国是家。七十六年青史在，好凭灵爽护中华。

    孙中山诞辰纪念日当天，柳亚子与友人小集。此境此情，又勾起柳亚子的思绪。他又步前诗之韵，成《羿楼小集感赋》一首。

    1943年3月12日，是孙中山78周年忌辰。此时，身在避难中的柳亚子，仍不能不有诗纪念,诗里不仅有诗人的愤懑还有南京为敌占领，不能拜祭陵寝之国仇。

    1949年，受毛泽东邀请，柳亚子抵达北京。住进颐和园不久，因此地距香山碧云寺很近，柳亚子便想到此恭谒孙中山之灵堂及衣冠冢。一次，毛泽东到此过访，柳亚子便提出要求。毛泽东满口答应。当年5月5日，是孙中山在广州就职非常大总统28周年纪念，毛泽东派秘书田家英带着摄影师等人，乘两辆车来接柳亚子。柳亚子游过孙中山灵堂后，写成七律二首（录一）：

    三民主义我讵忘？新民共产接青黄。百年名世洪天国，一代牢愁盛孝章。杜默王昙赢痛哭，鲁阳夸父费评量。终于联共成虚愿，一恸明陵泪满江。

    此诗的韵脚，略加留意便可读出，正是用了当年4月29日毛泽东《和柳亚子先生》一诗的韵。毛委派人，用毛诗韵，加以探究，可成一节诗坛轶话。

    从以上引述的柳亚子先生的诗句看，他真是一个孙中山的忠实信徒。他的一生，除去诗句，还努力领会、实践孙中山的思想。1936年时，他在给人的信里，认为“时代是进步的，尤其是孙先生指示我们，达到民生主义的社会，才是至善至美的社会。把西洋的术语和孙先生的遗训融会贯通起来，就是民生主义了。不了解民生主义的人，不配称三民主义者。”

    柳亚子自己，虽然与孙中山直接接触的时间非常有限，但从他长时间写作数量颇多的纪念孙中山诗句来看，他达到了自己所述：“我是恪守中华民国国父、中国国民党总理孙中山先生的遗教的，我以为他的主义与方略，是不可磨灭的真理。”当然，柳亚子是进步的，他在追随孙中山的同时，还多次对苏联的革命，毛泽东领导的中国革命，给予高度颂赞。这在蒋介石主持的国民党时期，可算得远见卓识。毛泽东后来给了柳亚子极高的礼遇，柳亚子也多次与毛泽东诗词唱和，也反映了他思想进取的一面。当然，这与他长期追随孙中山，忠实三民主义的信念是分不开的，这也是他随时代步伐而进的良好而扎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