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萨班、阔端“凉州之会”

    已故著名藏学家王尧先生（1928-2015）的著作《走近藏传佛教》（中华书局2013年版）是一部可以传世的著作。该书深入浅出地介绍了藏传佛教的各个方面，是引领初学者的不二之选。但该书是根据王尧先生的讲座录音整理而成的，难免有一点瑕疵。今笔者试加订正，权作心香一瓣纪念王尧先生。

    该书第66页谈到藏传佛教萨迦派的“萨迦四祖”萨迦班智达（简称“萨班”）与蒙古阔端的会面时说：“然后他（按：指萨班）一路到了凉州。当时窝阔台驾崩，按蒙古人的规矩，大汗死后，宗室汗王要进行选举，选新的大汗。阔端当时去参加选举了，不在凉州。最后选的是蒙哥（就是宪宗）。阔端回到凉州以后和班智达见了面……”这里的白璧之瑕是，当时选的是定宗贵由，而非宪宗蒙哥。

    1227年，成吉思汗（元太祖）病逝于清水。两年后，成吉思汗的第三子窝阔台继承汗位，是为元太宗。1241年，窝阔台驾崩。次年，由窝阔台的六皇后乃马真后（脱列哥那后）暂时摄政。乃马真后主张由窝阔台的长子贵由即位。但蒙古的制度是，汗位继承必须由诸王贵族举行忽里勒台大会选举。当时蒙古诸王中，以朮赤（成吉思汗长子）之子拔都最长，并且总领西征军事，势力与威望最高。但拔都素来与贵由不和，拒不参加大会，选汗大会迟迟不能举行。蒙古汗位虚悬，乃马真后摄政近四年之久，而乃马真后与拔都两大势力形成对峙。这时，驻兵凉州的宗王阔端（窝阔台第二子）便成了举足轻重的力量。于是，乃马真后争取阔端和东部诸王的支持，取得了胜利。1246年秋，乃马真后召集诸王，在和林举行大会。阔端从凉州赶来参加，拔都也派人代他参加。大会推选贵由继承汗位，是为元定宗。（参见《元史·定宗本纪》）

    1247年，阔端回到凉州，与萨班会面。会后，萨班致信今西藏地区的僧俗首领，传达了阔端的谕令，说明蒙古在藏设官授职，征收贡赋办法，西藏地区归属蒙古。（参见陈庆英等译注：《萨迦世系史》，西藏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85页。）“凉州之会”意义重大，从此西藏各部首领开始与蒙古合作，向蒙古纳贡称臣，这直接导致后来元代中央政府在西藏地方建立行政体制，奠定了西藏地方直辖于中央的基础。这一史实，再次说明“西藏自古是中国的一部分，藏族是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的一员”！

    1248年，贵由病死在横相乙儿之地（在今乌伦古河上游地）。暂由贵由的皇后海迷失摄政。这一次，拔都等人击败了海迷失后推荐的人选，力荐蒙哥（托雷长子）继承汗位。1251年，拔都定议，在阔帖兀阿阑之地正式举行大会，推选蒙哥即汗位，是为元宪宗。成吉思汗、窝阔台、贵由、蒙哥，合称蒙古前四汗。（参见《元史·宪宗本纪》）

    因此，萨班、阔端“凉州之会”的时间，应该是1247年。《走近藏传佛教》的相应部分，应修改为“最后选的是贵由（就是定宗）”。

    另外，历史学家沈起炜先生（1914-2012）编著的《中国历史大事年表（古代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1年版）则将“凉州之会”的时间系于1244年。这也是不正确的，其实1244年是阔端写信邀请萨班到凉州去和他会面的年代，并非两人正式见面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