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阶官”不是罢官是升官

    文史杂谈

    宋代史书中多次出现“落阶官”。例如，《宋史·彭龟年传》（卷393）载：“刘庆祖已带遥郡承宣使，而以太上随龙人落阶官，龟年缴奏，宁宗批：‘可与书行。’龟年奏：‘臣非为庆祖惜此一官，为朝廷惜此一门耳。’”人们往往将其中“落阶官”理解为丢官。比如网络上流传甚广的《彭龟年传》翻译是这样的：“刘庆祖已遥领承宣使之职，由于他是太上随龙人而失去这一官职……”这属于望文生义，意思正好弄反了！

    阶官是宋元丰改制后表示官员等级、地位的一套官职。“落”是去掉的意思。“落阶官”表示去掉阶官，改用其他官职表示等级、地位，也可翻译成升正任官。同样，“落致仕”中的“落”也是去掉的意思，大致等于退休返聘。

    武阶官最高等级是太尉，正二品；往下是通侍、正侍、宣正、履正、协忠、中侍大夫，正五品。中间是空白。正五品武阶官不可能直接升到太尉，所以必须去掉阶官，转任其它官职。这些官职一般就是节度使（从二品）、承宣使（正四品）、观察使（正五品）、防御使、团练使、刺史（从五品）。它们前面带“军”或者“州”，不妨称之为防区官。防区官分为正任和遥郡两种，在宋代都无具体执掌。正任官有品级和俸禄，遥郡官仅是荣誉称号，与品级和俸禄无关。“凡未落阶官者为遥郡，除落阶官者为正任。”（《宋史·职官六》卷166）

    经检索，“落阶官”在《续资治通鉴》出现13次；在《宋史》（不含表）出现17次。现举三个例子：

    一、“刘光世为奉国军节度使，韩世忠为定国军承宣使，张俊落阶官，并赏平贼功也。”（《续资治通鉴》卷99）此处未提到张俊的官职。查《宋史·张俊传》（卷369），张俊任拱卫大夫、徐州观察使、御营前军统制。拱卫大夫为武阶官，正六品；徐州观察使为遥郡，正五品。落阶官后为正任观察使，正五品，提高了两个等级。

    二、“中卫大夫、武安军承宣使、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落阶官，为镇南军承宣使、江西沿江制置使，戍江州。”（《续资治通鉴》卷112）中卫大夫为武阶官，从五品；承宣使为遥郡，正四品。落阶官后为正任承宣使，提高了三个等级。

    三、“拱卫大夫、和州防御使、湖北、京西宣抚司都统制王贵落阶官，为棣州防御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赏功也。统制官、中侍大夫、武泰军承宣使牛皋亦落阶官，为建州观察使。”（《续资治通鉴》卷118）王贵由正六品拱卫大夫、从五品遥郡防御使进从五品正任防御使，提高了一个等级。牛皋由正五品中侍大夫、正四品遥郡承宣使改正五品正任观察使，等级没有提高，但班位提高了。

    上引《彭龟年传》中那段应当翻译成：刘庆祖已带遥郡承宣使，因为是太上皇的旧人升正任官，彭龟年封还奏章，宁宗皇帝批示：“可以写上同意执行。”彭龟年上奏：“我不是吝啬给刘庆祖这一官位，而是为朝廷维护原则。”

    宋代官制复杂，官、职、差遣三分开。官包括正官、阶官等，防区官分正任和遥郡；职指馆职，学士之类，为文臣所有；差遣指实际负责的工作。以上面的第三个例子来说明：落阶官前，王贵是拱卫大夫（阶官）、和州防御使（正官）、湖北、京西宣抚司都统制（差遣），牛皋是统制官（差遣）、中侍大夫（阶官）、武泰军承宣使（正官）。决定等级和俸禄的是阶官。牛皋比王贵级别和工资都高，但是实际权力低于王贵，归后者指挥，因为王贵是都统制，而牛皋只是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