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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7年01月11日 星期三

    在艺术与现实之间

    连晓东 《 中华读书报 》( 2017年01月11日   22 版)
    《华丽缘》,张爱玲著,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

        “台上的阳光,那巨大的光筒,里面一蓬蓬浮着淡蓝色的灰尘——是一种听头装的日光,打开了放射下来,如梦如烟。……我再也说不清楚,戏台上照着点真的太阳,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凄哀。艺术与现实之间有一块地方叠印着,变得恍惚起来……”

        《华丽缘》这一篇写看戏的文章,是张爱玲作品中难解的作品之一,读者看完后如坠五里雾;甚至编者不知道把它放到散文里,还是小说里。散文与小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散文要求真实,而小说讲究虚构。而笔者认为这一作品恰恰在现实与虚构之间。如果我们结合张爱玲的身世遭遇,特别是她与胡兰成之间的恋爱,解读这篇作品就不再困难。

        根据孙立川编的《张爱玲大事年表》,1947年,“张爱玲曾去温州乡下看望胡兰成,回沪后不久与胡兰成分手。1947年4月,《华丽缘》在《大家》月刊创刊号发表。”可见,这篇作品与张胡之恋有着密切的关系。

        另外,从张爱玲的创作来看,她是一个都市作家,很少写乡村作品,而这次写的是在榴溪所看的绍兴戏,显然与她到温州寻夫的经历分不开的。这个戏,因为作者听不懂,只能“看”,从她的叙述中我们觉得这个故事很像“莺莺传”。我们可以把戏中小生的行为与胡兰成的真实情況作一个对比,发现二人行为极其相似。

        小生被他父亲唤出来,吩咐他去拜访他的姑母。到姑母家后,表妹上堂来拜见母亲,却被表哥的美貌所吸引,不禁调起情来。小姐回房,心事重重,命丫鬟传命,小生却趁机潜入姑娘的绣房用话语挑逗,小生见话语打动不了小姐,就动起手来,经过一番波折,两人半推半就了。等老夫人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就强令小生明媒正娶。然而在回家的路上,小生又看上一个上香的小姐,又开始对这个小姐展开了一番追逐……

        胡兰成1906年生于浙江省的一个农村,是一个极力向上爬的于连式的人物。1939年先后任汪伪政府伪宣传部次长,伪行政院法制局长,是一个高级文化汉奸。1944年11月,胡兰成预感到汪伪政权支撑不了多久,他在日本靠山池田的安排下,到《大楚报》任社长,日本企图在武汉建立傀儡政权“大楚国”。但九个月之后,日本投降,胡就成了丧家之犬,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

        胡兰成逃亡到温州,所以张爱玲千里迢迢从上海赶来寻夫。“我从诸暨丽水来,路上想这里是你走过的。及在船上望见温州城了,想你就在那里,这温州城就像含有宝珠在放光。”然而张爱玲想象的珠宝就像戏子所戴的独粒头假金刚钻坠子,在阳光下哽咽了一下。胡兰成这时正和范秀美如胶似漆。胡兰成逃亡,一开始是避在杭州乡下的斯家,斯家是大户人家。范秀美是斯家的姨太太,18岁就守寡了,年纪比胡大一岁。胡在那一带藏身不住,即是由她不避嫌疑,自告奋勇送他到温州她的娘家去隐匿。—路上胡有意撩拨,使守寡多年的范秀美把持不住,未及温州二人就结为夫妻。

        张爱玲满抱着希望而来,没想到落到一个尴尬的境地,甚至见范秀美时,张胡以兄妹相称。1944年他与张成婚(此前他已经结过三次婚了),并写有婚约,“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可是到武汉却与周鬼混在一起,让周做他的妾;而现在又勾搭上范。当我们了解了以上背景,就不难理解张爱玲在《华丽缘》中这样的感叹:“他那表妹将来知道了,作何感想呢?大概她可以用不着担忧的,有朝一日他功成名就,奉旨完婚的时候,自会一路娶过来,决不会漏掉她一个。从前的男人是没有负心的必要的。”可见张爱玲是有感而发的。

        温州寻夫事后,张爱玲经过痛定思痛,到了1947年6月,也就是《华丽缘》发表后的两个月,她知道胡已脱险境,终于给他写了一封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时唯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找,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小吉”是“小劫”的隐语。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华丽缘》里面的确包含着张爱玲自己的身世之悲,从传记的角度了解张爱玲的身世,特别是她和胡兰成之间的婚恋,无疑能促进我们对《华丽缘》的理解——这也是对这篇难解的作品,不得已而采用的解读方法。它们之间的关系若即若离,可以说是处于艺术与现实之间,这就是这篇作品微妙之处。

        至此,张胡结束了那场“倾城之恋”。或许,张爱玲的确属于乱世作家,随着这场婚恋的结束,她也“萎谢”了。不仅仅是她的生命,也包括她的才华。张爱玲在毕业年刊上的调查栏里,关于“最恨”—项,她写道:“一个天才的女子忽然结了婚。”这似乎成了一句谶语。而《华丽缘》是她最后一篇带着灵光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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