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养生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游戏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中华读书报 2016年12月28日 星期三

    子非书岂知书之乐?

    赵毅衡(四川大学教授) 《 中华读书报 》( 2016年12月28日   14 版)

        回顾一年读的书,不是回顾一年的“成绩”,而是回忆一年所享受的美食,它们已经与这一年的岁月一起消化在身体里,成为无法分清的自己。但是这篇书评只讨论2016年出版的书,这就不得不翻检一番。实际上更快乐的事情,应当是看一眼书架上排满的等着要读的书,那才让人充满期待,就像预先读反光的菜单,想像一旦有时间就可享受的乐趣。尤其是,当今出版的书多,而读书的人少,如今许多书,出版后竟然没有一篇书评。因此,书也渴望被读,我非常相信,我们的读书,肯定能让书感到被读之乐。

        今年读的书中比较特殊的一本,是茱莉亚·克里斯蒂娃的《诗性语言的革命》(张颖、王小姣译,四川大学出版社)。人人都知道克里斯蒂娃,甚至人人都知道神秘莫测似有魅力的术语“子宫间”,还有文科人人会说的“文本间性”。但是读过克里斯蒂娃原作的人并不多,不少人认为这些术语就是克里斯蒂娃的学问本身。以至于她到中国访问时,面对联袂而来的“文本间性”问题,觉得颇为惊奇。的确,克里斯蒂娃的原作翻译成中文的没有几本,她的成名作《诗性语言的革命》,她的理论体系的起点,她的国家博士论文,却一直没有中译。终于在法文本出版半个世纪后,这本书介绍到中国了。克里斯蒂娃一生学术的“关键词”虽然多,却是脉络分明从这本书起源。本书论点的中心,是对“符号态”的憧憬。它浸泡着每个婴儿的“前俄狄浦斯”阶段,此后潜伏在每个人的意识底蕴中,这个“符号态”也始终潜藏在每个文化中。在诗性的非理性语言中,“符号态”的潜流会像岩浆露头一样炽热地冒出来。对这个神秘而宝贵的,我们可以眷恋回顾却已经永远失去的状态。任何人,任何文化,一旦跨出前语言的“符号态”空间,就永远回不去了。成人的我们走上了不归路,但是我们能借助艺术语言中的“诗性”,而隐隐听到往昔的仙乐,引导我们的“永恒女性”,就在我们被遮盖的记忆之中。

        今年读的书中还有一本比较特殊的,就是马睿与吴迎君合著的《电影符号学教程》(重庆大学出版社,2016)。近年符号学在很多地方有所突破,突破口之一是重庆大学出版社的一系列“大学本科符号学教科书”。这套符号学教科书系列,包括《广告符号学教程》《游戏符号学教程》《趣味符号学》。《电影符号学教程》这本书处理了一个似乎最复杂的题材——电影的形式分析,他们的成绩证明大学生能够掌握这些分析工具,而不仅仅是在网上写写电影的观后感,以发泄感受为满足,一味耍酷了事。

        另一本大有新鲜感,我觉得很有兴味的书,是方小莉的《叙述理论与实践:从经典叙述学到序号叙述学》(四川大学出版社),这本书描述了叙述学三阶段之间的演变脉络:从经典叙述学,到近几十年来盛行的“后经典叙述学”,到最近刚出现的“符号叙述学”。而且此书很智慧地讨论了这三种叙述学的典型论点,即经典叙述学的“聚焦理论”,后经典叙述学的“空间理论”,符号叙述学的体裁分野与“大文本理论”。实际上这三个阶段是互相渗透,互相补充的,谈不上一者取代一者的。就此而言,叙述学三阶段谈不上何者过时、何者时髦,三个阶段,各有擅长。

        另一本很值得一读的书,是霍纳与斯维斯合著,陆正兰等翻译的《流行音乐文化关键词》(四川大学出版社)。对于鲍勃·迪伦的获得诺贝尔奖,对于流行歌曲堂而皇之进入文学圣殿,甚至一举高踞宝座,读书界的大多数人至今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认为是瑞典皇家学院的老院士们一时玩了个“行为艺术”。读了这本书,才会知道文学的边界已经远远扩大,尤其当你考虑到当代文化的“人类学组成”,你会明白把歌词排除在外,画地自牢,不仅脱离时代,“自绝于人民”,更重要的是跟不上文学自身的发展。如果唐诗没有开除刘禹锡的《竹枝词》,我们难道比唐代人还保守?读书的人早晚要上这一课,不如先读此书。

        我更想说一说的两本书,放在了最后,是因为想静下心来好好说。这就是张碧、唐小林合编的《欧洲马克思主义符号学派》,胡易容、陈文斌合编的《当代马克思主义符号学思潮文选》(四川大学出版社)。从二十世纪初开始,马克思主义和就与符号学结下不解之缘,一身而兼任马克思主义者与符号学家的学者,从巴赫金开始,陆续不绝。最重要的学者,如詹姆逊、威廉斯、克里斯蒂娃、索勒尔、阿尔都塞、马歇雷,都对马克思主义与符号学融合做出巨大贡献。近年来,波德里亚、普兰查斯、拉克劳、墨菲,都结合应用马克思主义与符号学,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的消费经济。从张碧、唐小林的书中,我们更是看到学派的跨国界跨民族形成,从波兰的亚当·沙夫,到奥地利的伯纳德,到意大利的罗西-兰迪,庞其奥,和澳大利亚的佩特里利,形成了一个线索分明的,不断发展的马克思主义符号学派别。

        这一波马克思主义符号学的特点是,他们不再满足于用符号学这把解剖刀,应用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分析,而是更清醒地估计当代消费社会与高科技发展时代,因为当今任何商品都是物性劳动与智慧劳动的结合。马克思本人在《资本论》中断然宣称:商品是一种符号。商品不是供使用的,而是用来交换的,交换构成了现代市场社会。当今社会商品更是变化无穷,服务和信息都成为商品,在市场上周转,成为现代社会形成的巨大财富堆集。而且,更重要的是,当今社会是高科技电子技术社会,人工智能的产生,极大地改变人类社会的面貌,而当今人文学科面对这急剧变化的历史,无所措手足。马克思主义从诞生起就是面向未来的,今天的马克思主义更是必须对人类未来提出指导性的办法。因此,回到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回到马克思意义上的社会分析,从而使马克思主义成为面朝未来的学术,这是当今中国读书界的重大任务。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