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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6年12月28日 星期三

    一年来所见的几种全集

    傅杰(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 《 中华读书报 》( 2016年12月28日   10 版)

        近年印行的已故学者与作家的全集数不在少,如去年上半年中华书局出齐的王力先生全集,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王先生的多种著作流布甚广,也曾出过多卷本的文集,中华的全集不仅收罗完备,而且编校精细,改正了历次印本的错字。涉及声纽韵部之类的错字,非具专业知识者不容易发现,一错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因此这部不愧是中华版的《王力全集》功德无量——而即便是中华版的学者全集,也不是都能这样精雕细琢的。在这个遍地躁狂的时代,我们这些受益的读者应该向那些爱学术胜过爱奖金的仍敢于并甘于慢工出细活的编辑致敬。

     

        这一年来,又见到了一些令人欢喜赞叹的全集。

     

        一、《唐兰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12月版

     

        继中华书局出齐了语言学宗师王力先生的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在去年年底出版了文字学宗师唐兰先生的全集。唐先生在文字学理论、古文字考释、考古学、古文献研究等领域都有卓越的贡献,半个多世纪中著述不辍。不过较诸王先生,他的著作多数更加专门,印数本来不多,不少一印之后,往往难觅踪迹。今汇辑为十二卷的全集,给学者提供了莫大的便利。各书之外还搜罗了唐先生的未刊稿。如后来成为古文字研究大家、著有《甲骨文字集释》的李孝定先生,他在四十年代初师从董作宾与唐兰先生读研究生,毕业论文就是《甲骨文字集释》,只是旧稿已佚,现在的巨著是他在五十年代重头另写的。而作为导师的唐先生为高足的论文所做的三万余言的读后记,却仍存于天壤之间,即此就足以引发读者的关注、也足见编录者的用心了。何况唐先生的声音,也值得其他专业领域的研究者一听,如他给古文字研究者规定的戒硬充内行、戒废弃根本、戒任意猜测、戒苟且浮躁、戒偏守固执、戒驳杂纠缠等六条戒律,就很值得数不在少的自我感觉比实际学问好得多的学者置诸座右。

     

        二、《陈登原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11月版

     

        较之王先生与唐先生,晚年任西北大学历史系教授的陈先生的知名度略低,但他的一系列著作在海峡两岸屡有翻印,是学者并不陌生的,如《中国文化史》《国史旧闻》《古今典籍聚散考》《中国田赋制度》《颜习斋哲学思想述》《金圣叹传》。皇皇两百万言的《国史旧闻》,让顾颉刚先生这样的史学巨擘刮目相看。程千帆先生回忆在金陵大学就读时期,师从陈先生研治中国文化史,特别提到:

     

        我在金大的得益处也不完全来自于大师。有一位历史系的讲师陈登原先生研究文化史,他的阅读面非常广,他写的《中国文化史》、《国史旧闻》都是非常博洽。我喜欢博览群书,无论懂不懂,无论是否自己所需要的,都想看看。这就是从陈先生那儿学来的。当时别人并不重视他,但是我在陈先生那里得到很大的好处。

     

        在陈先生辞世三十余年后的2010年,子女将他的手稿捐赠给天一阁博物馆——陈先生早年著有《天一阁藏书考》,他家乡的浙江古籍出版社旋即决定出版《陈登原全集》。经过数年努力,陈先生的已刊各书及未刊的《古今书话》《明史蒙拾》各稿都已问世。未刊稿中还有《旧诗姑存录》,诗显然不出色当行,但多咏史之篇,从秦始皇、楚霸王到汪精卫、褚民谊,各题皆有小记,也是他对历史的观察的记录。从书前的编辑整理说明,可知编者对全部引文都尽可能地做了核订,这个工程是巨大的,而对其中的引文误省、引文误断、引文误字、专名误录、年代误记乃至外文误植做了改正。这部十六卷全集的出版,既是对这位一生笔耕不倦的前辈的纪念,也为让更多的人“在陈先生那里得到很大的好处”创造了条件。

     

        三、《王佐良全集》,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6年2月版

     

        今年是王佐良先生诞辰一百周年。一直钟爱王先生的英国文学论著,读博士生期间还在报上发表过推介《英国诗史》的短文,尤其赞颂了王先生学养深湛如此、思想明澈如此,所以才有能力也有胆量不故弄玄虚、不故作高深地“有话好好说”,把一部英国诗史用那样明白又那样优美的文字传达给读者。我把拙文寄呈王先生,王先生回信除自谦外,说他特别高兴的是一位研习中国古典的中文系博士生,能对一部英国文学史著作如此感兴趣。

     

        呵呵,不是每部英国文学史著作都能让我如此感兴趣的。

     

        申慧辉先生在《参透西学育桃李 珠玑文字促后学——我记忆中的王佐良先生》一文中说:

     

        由于学术文章是探讨某一学科内的专门学问的,行文往往容易出现较多的专业概念和专业术语,显得有一种放不下来的学术架子,令读者望而生畏。若要纠正这一缺憾,首先需要作者具有精通的专业知识,这样才有能力将艰深化为浅白,深入浅出地讲明道理。其次还需要作者具有精湛的语言表现力,这样才有本领运用生动活泼的文字,晓畅顺达地表达思想。不过,如今有些学界人士,学问有限,却偏偏酷爱玩弄大词新词,一来想以此卖弄学问、镇镇读者,二来也以此给自己壮胆装门面,可是久而久之,便完全忘记了文章应该怎样写,既误人子弟,又败坏学风。这类写文章者实在应当好好读读王先生的文字,学习一下真正的文章应该怎样写。

     

        一九九四年秋曾随友人陆灏往清华园拜谒王先生,听他忆往谈今。当我对他文中所引一节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的译文深表叹服,称远胜其书的中译本时,他全无得色,只淡然道:“那不一样。我只译了一节,可以反复斟酌。译整本书,部头太大,就难以这样做了。”他还说陆谷孙先生几次邀他去上海讲学而未果,希望明年能够成行,不料三个月后就传来了他逝世的噩耗。

     

        三联、商务、人民文学、上海译文以及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的王先生著作时见重印。在他辞世之际,自称“不是他的好学生”的陈琳先生撰《我的心愿》,称为寄托哀思重捡“所有的他写的书,本本从头至尾细心研读”,这才“被他的涉猎之广、知识之博、见地之深、目光之深震惊”,于是“为自己立下决心:我要做一个拥有一部《王佐良全集》的富翁,并做一个曾专心细读过这部全集的每一个字的人。我会完成这个心愿的”。

     

        当年大概只有已是英语教育名家、且得到王先生多种赠书的陈先生才有可能跻身于这样的“富翁”行列;而今这部十二卷全集出版,使陈先生二十年前的臆想变成了现实,也使更多的读者有望一夜暴富了。

     

        四、《丰子恺全集》,海豚出版社2016年10月版

     

        要论今年乃至近年内全集出版的部头之多,印制之精,大概非《丰子恺全集》莫属。

     

        丰子恺先生多才而勤勉,留下的文学作品、美术作品及各种论著数量惊人。海豚出版社从2010年起与丰家达成出版意向,其间广延专家搜集佚文,精心整理,数年来出版了《丰子恺佚文集》《丰子恺儿童文学全集》《缘缘堂书丛》,最后打磨成这部包含了文学卷、艺术理论艺术杂著卷、书信日记卷、美术卷及附卷共五十册的全集,字数达420万,画作计6000幅。众参与者从编校到装帧,都已堪称呕心沥血。

     

        海豚出版社俞晓群社长是我结识已二十多年的老友,《丰子恺全集》的主编陈星教授更是我1979年一起入学的大学同班同学。从辽教到海豚,晓群一手策划的好书太多,俱见三卷《一个人的出版史》。在他的要求下,书的装帧典雅、印制精良更已成为海豚社的特色。而自学生时代,陈星即开始了紧盯不放的丰子恺研究,成果丰硕,俱见他的多种著作。作为出版总负责人与编纂总负责人,这部《全集》的出版或可代表他们到目前为止各自事业的辉煌顶峰。出于私谊,自该向二兄长致贺;而不计私谊,平心而论,这样的大制作,也是应该载入当代中国的出版史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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