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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岁的世界出版界头号经纪人安德鲁·怀利在第三十届瓜达拉哈拉国际书展（FIL）上发表公开演讲，谈及一度充满侵略性的从业生涯、不爱钱爱作家的商业情怀、放长线钓大鱼的经营理念，以及全球化背景下世界出版业的大势和文学图书市场的远景。
为什么让作家跳槽
在中华读书报12月7日刊发的长文中，我们已经提及怀利此次瓜展演讲的少量内容，并详细报道了由他主持的2016年世界最大版权战：波拉尼奥易主事件。
今年春天，怀利将罗伯托·波拉尼奥作品的西班牙文版权由巴塞罗那的阿纳格拉玛出版社转入跨国巨头企鹅兰登书屋旗下的阿尔法瓜拉出版社，由后者重新发行波拉尼奥的二十一部成书作品。这是今年轰动西语出版界的头号行业新闻。
“大多数作家及其经理人，都想让作家和出版他们前一本书的出版社继续合作下去。”怀利在瓜展上对包括许多出版商在内的听众说，“可是，如果这家出版社已经对婚姻产生了厌倦，整天对作家带搭不理的，而且只提供别的出版社对作品报价的三分之一，那么就该结束合作，换出版社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行干了三十六年之后，我们经常发现出版社带着难以置信的口气，问我们怎么能考虑要把一个作家转到别的社去呢。这是一种必需要做的考虑。重要的是作者需要明白，现有的出版社能付多少，而如果他要离开，转投另一家出版社的话，他真正的价值又是多少。”
重质量，不重钱
怀利说，他的从业风格与其他经纪行不同。他从来把写作质量放在首位。
“我们肯定不够时髦。”他说，“我们根据的是对作品质量的判断，如果作家确实优秀，那我们就锤子钳子一起上，想方设法把这作家追到手。许多经纪行只想着钱。但我们只看写作的质量。我们训练行里的员工把钱忘掉。我们对一本书是不是能卖几千几万本不感兴趣。注重作品的质量。如果写的东西与众不同，引人入胜，还弄得你有点儿抓狂，我们就想代理这样的人。”
全球视野
在怀利看来，全球视野是成功的关键。
“有件事极为重要，那就是我们总是用全球视野想问题。”他说，“我们不只想着本地。大部分经纪行是本地化经营的，他们把自己的海外业务拱手卖给了别的经纪行。可是在别的经纪行，人家哪有时间看你做的书呀，他们都不跟自己那一片出版社管事的人谈。所以整个体系就运转不起来了。我们行在开发上特别紧要的，就是认为你非得在每个市场上都有威望不可。所以我们要是想在西班牙语市场上找威望，你就得有，比方说，博尔赫斯和波拉尼奥，还有别人。你必须有核心客户，然后年轻的客户才会让你得手，进入人家的版图，并弄清楚那里适合什么样的权益和条款。”
为作家献身
安德鲁·怀利出身出版世家，其父乃老牌文学出版商霍顿米夫林的前任主编克雷格·怀利。安德鲁1980年入行，以家姓开办文学经纪行于纽约，十六年后设伦敦分行，广纳大西洋两岸文坛名流，迄今罗致作家逾一千一百人，并以侵略性的经营手法为自己取得“豺狼”（TheJackal）的别号。
但怀利说，之所以在出道头十年成了豺狼，是因为他努力要为没有得到好代理的作家做成更好的交易。
“文学经纪人为作家服务。”怀利说，“他是作家的译员和商业顾问，原则上是作家生活中的稳定要素——在电话那一头随时恭候，随时准备看稿子并拿出意见。我们刚起步时，没办法，就得找那些已经有人代理、已经发表过作品的作家。现在我们总是关注年轻的作家，不只是西班牙语的，而是世界范围的。刚开始的时候，我对文学经纪人要干哪些事几乎一窍不通。我只知道我想读我喜欢的作家，代理我喜欢的作家。我想干这一行不是图钱，而是专注于我代理作品的质量。畅销书榜过去都让商业垃圾控制了。文学作家受到冷落，渴望着得到像样的代理，正是他们的重版书目给出版社提供了一个可靠的基础。博尔赫斯、纳博科夫和加缪等人的作品仍然在发行，而且有着稳定的销量，这种局面得有人去好好干。这就是我们当时的工作。”
他说，干好这一行，最关键的品德在于把作家伺候好。
“作家就像囚犯，花好多时间单独囚禁着。”怀利说，“所以作家是异质的、离群索居的、孤立的、缺乏安全感的。那么什么样的人会为作家工作，并能成为一个成功的经纪人呢？一个献身给作家的人，一个专注于作家本性和愿望的人，一个精通作家语言和思想的人，一个熟练地传送别人作品的人。我就有这种本性，适合做经纪人。也有别的行业需要同样的从业者——比如说律师啦，医生啦。你必须想客户之所想，急客户之所急。我发现自己一向很容易对另一个人专心，对另一个人欣赏。我从根子上说就是个没个性的。我是个真空。作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就像牢房。但是窗外有花园。是按他希望的样子种养的。角落里有一只耙子，一把锄头，还有个经纪人，正在给作家种花儿呢。”
继续扩张
豺狼胃口很大，要不断吃下更多的作家。
怀利行代理的作家现已超过一千一百人，绝大多数是老名家和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在世的包括约翰·伯杰、米兰·昆德拉、维·苏·奈保尔、莫言、马丁·埃米斯、大江健三郎、鲍勃·迪伦、奥尔罕·帕慕克、菲利普·罗思、奇马曼达·恩戈济·阿迪切、艾莉·史密斯、萨尔曼·鲁什迪、卡尔·奥韦·克瑙斯高、伊斯梅尔·卡达雷、李翊云、亨利·基辛格和科菲·安南等人；不在世的则有索尔·贝娄、博尔赫斯、波拉尼奥、三岛由纪夫、米沃什、卡尔维诺、布罗茨基、赛义德、桑塔格和金斯利·埃米斯等人。
他的客户名单上，似乎只有莫言一位中国作家。
在瓜展演讲中，怀利宣布，他将继续扩张。
“我希望再过几年，我们能代理两千个作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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