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报记者康慨报道由旅俄作家和翻译家孙越重新翻译的伊萨克·巴别尔战争小说《骑兵军》已由文化发展出版社出版。
学者和翻译家蓝英年是最早向中国读者介绍巴别尔其人其作的俄苏文学专家之一。6月25日,在北京举行的新译本首发式上,八十三岁的蓝教授与孙越共同回忆了这本经典小说进入中国读者视野的过程。
1987年,二十八岁的孙越开始陆续翻译《骑兵军》中的章节,后经翻译家王守仁推荐,花城出版社将孙译收入“20世纪外国文学精粹”丛书,《骑兵军》的第一个汉语译本遂于1992年问世。
近三十年后,孙越重新翻译此书,将他在俄国和乌克兰两国多地长年旅居的经历,以及对巴别尔独特语言的全新领悟融入其中。
在这些年里,巴别尔此著还有傅仲选和戴骢两位先生的译本出版,都叫《红色骑兵军》。
读书报记者注意到,这两个译本均将作者国别标称为俄国,而前后两种孙译,则都在封面标明巴别尔为苏联作家。
这样既符合历史事实,亦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做法。
在《骑兵军》新译本的首发式上,乌克兰驻华公使衔参赞维克多·波诺马廖夫再度提出了巴别尔国籍的归属问题。
他说,在文学史上,巴别尔虽归类为苏联作家,但他出生在乌克兰的敖德萨,因此是乌克兰作家。
“我1894年生于敖德萨的莫尔达万卡,是个犹太商的儿子。”巴别尔在一篇自述中写道,“后来,学校毕业以后,流落到基辅,1915年到了彼得堡……到1923年时,我才学会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孙越译文)
乌克兰独立之后,像巴别尔这样在乌克兰出生、用俄语写作的作家,如生于波尔塔瓦的果戈理和生于基辅的布尔加科夫,已经不断因为身后国籍的归属而引起俄乌两国政界和学界的争吵。
读书报曾数次报道类似的纠纷。果戈理诞生200周年(2009)和布尔加科夫诞生120周年(2011)时,两国各搞纪念,并大打嘴仗。
但波诺马廖夫上个周末在北京表示,你不能只因为某个作家用俄语写作,就把他归为俄国作家。事实上,在今日的乌克兰,也有很多用俄语写作的乌克兰作家。
由于涉及国家、民族和语言的复杂的历史原因,像果戈理、巴别尔和布尔加科夫这样生于乌克兰,但不使用乌克兰语写作,日后也未被广泛视为乌克兰作家的人还有很多,如生于敖德萨的诗人安娜·阿赫玛托娃,生于波尔塔瓦的米哈伊尔·左琴科,生于奥斯特罗什的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他们都用俄语写作。又如生于切尔切尔尼克的巴西葡萄牙语作家克拉丽斯·利斯佩克托,生于基辅的法语作家伊连娜·涅米罗夫斯基,生于乌克兰现境原波兰属地的英语作家约瑟夫·康拉德、波兰语作家斯坦尼斯拉夫·莱姆和兹比格纽·赫伯特,生于原奥匈帝国东加利西亚的德语作家约瑟夫·罗特,他们的国籍在乌克兰争议较少或完全没有争议。
我们尚未听说俄乌两国曾就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归属展开过争夺。
旅俄期间,孙越为中华读书报兼任特约记者,多有采访和报道,期间一度经索夫人纳塔利娅引见,直入书房,探访了索尔仁尼琴。
“乌克兰是俄罗斯文化的母亲,”孙越6月27日通过电话告诉读书报,“基辅是俄罗斯的母亲城。文化壮大了以后,才以莫斯科为中心。”
俄罗斯使馆没有派员出席新译《骑兵军》的首发式。孙越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在读书报2009年的报道中,乌克兰小说家及时任国会议员弗拉基米尔·亚沃里夫斯基认为,果戈理好比一棵树,“树冠在俄国,可根在乌克兰。”他说,“要想分割果戈理,就像要分割空气、时间和天空一样。他是位伟大的俄国作家,但也是伟大的乌克兰作家。重要的不仅是语言,主题和思想也不容忽视。他的作品充满了对乌克兰民歌和传说的想像与思考。”
对巴别尔的归属,孙越持有相似的看法。
“就像生活在一条河里的鱼,你不能说它是上游鱼还是下游鱼。”孙先生对读书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