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要有一颗童心。每个人在历史长河中,不管你活多大,在天地之间都是一个孩子。岁月你是挡不住的,生命规律不可抗衡,但你的心可以永远年轻。
◆风风雨雨岂能尽如人意,真真实实但求无愧我心。
◆得之淡然,失之泰然,顺其自然,争其必然。
阎肃不严肃
据长辈说,我爸是个很勤奋的人,非常用功,干什么都力争干到最好。
调入空政文工团后,他就开始慢慢往文学创作方面发展。
在我看来,爸爸一生好像没过过星期天,有时就算周末上午和我们玩会儿,下午又会回到工作状态,在他年轻时更是这样。他把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阅读戏剧作品、文学作品及看戏上了。
他对各种形式的戏剧、曲艺都认真学习,广泛涉猎。像川剧、清音、单双簧、四川评书、越剧、梆子,什么都看、都学,哪个剧种有什么绝活,精彩的段落他都清楚。
上个世纪50年代,空政文工团领导为了提高创作人员和主要演员的艺术修养,举办过文学讲座,由阎肃、朱正本、文采讲课,一周讲一次。
阎肃讲散文,讲过清朝袁枚的《祭妹文》、明朝刘基的《卖柑者言》等。
文工团的歌唱家张映哲曾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阎肃是怎么给我们讲诗词的:手舞足蹈地从广寒宫里的嫦娥、吴刚说到高山大川,再从李白、杜甫说到郭沫若、毛泽东。从天上到地下,从古说到今,阎肃说得天花乱坠,大伙听得心旷神怡。”
有时,我爸讲完一段,再由张映哲唱一段,找找感觉。“下部队演出,坐火车、汽车,大家都喜欢把阎肃往自己跟前拉,给他拿糖、拿瓜子,巴结他啊!好让他讲笑话啊!他肚子里的故事也不知咋那么多。有他在跟前,保证你笑得前仰后合。”
在团里,我爸还经常教一些小学员学古诗词、古文,当然有时他也会编些故事瞎说一气的,谁让他本就不是个严肃的人呢。
说到爸爸的不严肃,还要再提一下他改名字的原因。
那是在西南文工团时,因为他总是爱开玩笑,讲故事,爱说爱闹的,有人给提意见了,说他不太严肃。我爸一想,你们不是说我不严肃吗,那我干脆把名字改为阎肃,看你们还能不能说我不严肃。
就这样,名字真改成了阎肃,可就算改了名,爸爸仍然严肃不到哪儿去。
我见过一段资料是这样描写当时的爸爸:
在团里,阎肃不严肃,爱逗乐,说笑话,喜欢编一些顺口溜、打油诗什么的。说起话来跟说相声似的,常把人逗得捧腹大笑。
可是他在生活上还是很严肃的,日子过得很节俭,不讲穿戴,不乱花钱。一个月才几十块工资,偶尔好不容易赚点稿费,只不过五块八块的,都贴补到重庆家里了。
文工团其他一些人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地忙着跟姑娘纠缠谈恋爱,阎肃并不着急找对象,结婚挺晚。工作上一丝不苟,非常认真。识谱能力强,能说能唱,还有表演能力,是合唱队里的一名骨干。
中南海任务
1958年之后,每逢周末,团里有时会安排一些乐队、伴唱及舞蹈演员去中南海参加晚会演出,或和共和国领导人搞小型联欢舞会,地点通常在中南海春藕斋、怀仁堂、小礼堂等。空政文工团内部称之为“中南海任务”。
一般到了约定时间,中南海便会派出几辆吉姆小轿车到文工团接人,那时候元帅坐吉斯,将军坐吉姆,他们享受的是将军待遇,去多少人,派几辆车,都是事先定好的。
有些书刊把这类活动称为“舞会”,并不准确,因为不光是跳舞,还有文艺节目,去的人,乐队、说唱演员、舞蹈演员都有,包括京剧演员马长礼,相声演员侯宝林、马季等都去过。
当然节目过后,有时也会嘣嚓嚓地跳上一段儿。共和国几位领袖,由于年龄、生活习惯的不同,来的情况也不一样。
朱德一般是晚饭过后散完步才不紧不慢地来,有时一个人来,有时康克清陪他来。朱老总岁数大,来得早,走得也早,跳一阵子舞,舞步就像拉着小孙女儿散步,再跟大家聊会儿,9点过后就回去睡觉了。
毛主席一般10点以后才来,跳跳舞,拉着舞伴慢慢地兜圈子,有时跳着跳着突然把舞伴儿往沙发上一放,拉起另一位舞伴儿再跳。有时仅是随着音乐节奏挪动脚步,跳到半截儿,扔下舞伴儿,坐到一旁休息室抽烟,考虑问题去了。每当这时候,谁都不敢去惊扰他。
毛主席喜欢听京戏,也看其他节目,兴致来时跟大家聊会儿。12点过后就回屋继续办公了。
刘少奇有时和王光美一道来,有时女儿小小也被带来,他俩跳得不错,尤其王光美跳得好。
周恩来出席晚会一般都是为了找毛主席谈工作,两人也形成一种默契,休息时便坐到一块儿商谈,如果事情不着急,谈完话周恩来也会兴致勃勃地跳一会儿。就数他跳得最好,三步四步都很规范。
“中南海任务”好像始于1958年10月1日,一直延续到“文化大革命”开始。我爸也去过好几回,他说第一次去的是中南海春藕斋,参加一个小晚会。看见了几位开国元勋,当时挺激动,临走时还悄悄从门口的一盆万年青上摘下一片叶子带回家,以此留念。后来去的次数多了,觉得不能再摘了,要是每次都摘,那盆万年青就得成秃子了。
每逢节日,他们也会配合“中办”在中山公园或天安门搞个小型演出。
有一次国庆节,他们在天安门城楼上演出,好像是为欢迎越南胡志明主席。
演出间歇,我爸突然内急,工作人员就送他去了卫生间。在他小解时,旁边又进来一人,他也没仔细看,只是觉得那人个子挺高,顺嘴儿跟他说:“真没想到啊,这天安门城楼上竟然还有厕所啊!”
那人答道:“嗯,是啊。”
他又说:“而且真是干净啊!”那人又答:“是啊。”
这时他“解决”完了,扭头一看,旁边站着的是刘少奇同志,吓得他连手都没洗,赶快跑了。
勤俭和杂货铺
因为要养家,爸爸的节俭在全团是出了名的。
他把开始每月的津贴及后来改发的薪金几乎都寄给奶奶,帮着养家及负担弟弟、妹妹们的学习和生活费用。从开始时的5元6角,然后是十五六元,后来成了35元。随着工资的提高,他每月最多时能给家里寄50元钱,自己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几乎没给自己买过衣服。
记得小时候,看衣柜里也有几套爸爸的衣服,毛料的也有,但那都是单位统一发的,要不就是军装了。一件背心爸爸能穿很多年,破了几个大洞他也无所谓,还照穿不误。小时候我对爸爸的勤俭节约非常不以为然,长大后才知道,爸爸已经养成习惯了。
虽然其他方面节俭到家了,但在买书、看戏方面,爸爸还是保留了点最低消费。他那时自己留下的那点儿钱,不是买书,就是看戏。
爸爸曾说他30岁以前的休息时间不是看书,就是进戏园子,没玩儿过别的。
他对自己看戏的特点总结为一个字“杂”。
北京人艺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演的剧目,他一出也没落下过。电影、京戏那就更不用说,曲艺、交响乐他也常看。钱少就买最差、最便宜的票。就连一些地方小剧种的戏、小剧场里演的节目,爸爸也都会去看。他说,就是爱好,没什么道理可讲。“爱好”这个老师让爸爸受益匪浅。当然他的“爱好”绝不是简单的“消遣”和“玩票”了。
爸爸看书更算得上“杂”,可说是包罗万象,像中外戏剧、文学名著,他更是刻苦阅读。记得我们家里有一套《四川戏剧集》,爸爸一直很爱惜,说那套书对他的启发最大了,也看得出他对四川、重庆的感情一直很深。
他曾说,四川话是全国最幽默的语言。
爸爸一直能说比较地道的四川话,家里要是来了四川的客人,他一定要用四川话和人家聊天。以前还给我讲过一个四川方言的笑话:
抗战时期,在重庆街头,青年学生们在大街上作抗日宣传演讲,用普通话说的。大意是:日本人太坏了,霸占了东四省!(当时东三省加上热河并称为东四省)还抢走了烟台!后来,还有青岛!我们一定要……
一个老头儿刚巧路过,也看不清楚,只是远远地听了听,摇摇头苦笑而去。回到家里,老婆儿问:“那些青年娃儿讲些啥子么?”
老头答道:“没啥子大事,是说哪个董四嫂(东四省),丢了烟袋(烟台),过后,又擒到(青岛)喽。”
我们家没有书房,爸爸住最小的一间,也就十二三平方米。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台电视。书和资料堆在地上,时间长了就打成捆搁到地下室。这么多年,我在家从没看到过他第二个形象——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他就是坐在桌子前头,不是写,就是看。
爸爸对书的爱惜也令我非常敬佩。他几乎把每本书都包上书皮,如果书皮破了,他就会换。他包的书皮花样很多,有对角折线的,有折单角的,还有折单边双角的。这些包书皮的技巧,他在我上小学时,也都传授给我了。包书皮的纸也都非常讲究,厚一点儿的书,就用旧挂历、牛皮纸;薄的书呢,就用旧刊物的内瓤。现在去我们家,两面墙的书柜里,很多书都几十年了,还依然崭新如初。
爸爸在我小时候就说过,你要能把我的这些书全都看一遍,你就是有学问的人了。说来惭愧,直到现在,我也没看多少。
作词没灵感的时候,他大概就几个姿势,站起来溜达,或者在床上翻来覆去,有时候突然跑过来抱我一下,我说你干吗呢真烦人。
很多人为了生活而工作,我觉得我爸是为了工作而生活。
帮儿子得了个作文竞赛奖
那年北京市搞了个全市中小学生读后感作文竞赛,学校安排我投稿参赛,我正好刚看完当时作为中国青少年必读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就想以此为题。
那段时间,爸爸在外地出差,我就给他写信告知此事,并问他对这本书有什么感想。爸爸很快回了信,在信中把他以前读此书的感受,一、二、三地写给我。
我一看,太好了!按他信里的大意,简单地进行了些加加减减,就投了稿。比赛结果,我得了三等奖,是当时年纪最小的获奖者。在颁奖仪式上,得了个塑料铅笔盒的奖品,我高高兴兴地拿回家。爸爸开玩笑说,这里也有他的功劳,他也该去领奖,我说:“你要是去了,就成了岁数最大的了。而且才得个三等奖,还文学家呢。”
老爸无语了。
后来爸爸又帮过我一次,那是阿富汗“抗苏”战争时,“第三世界”的人民都在关注汗人民的苦难,广播里每天都会有这方面的消息:什么哪个村庄又被炸了,什么游击队当天又缴获了敌人两颗手榴弹啦,等等。
所以市教育局组织学生搞了一个“把爱心送给阿富汗儿童”的诗歌大赛,我又参加了。左思右想的,写了个《快来救救索尔旦》。索尔旦是个阿富汗小孩儿,是爸爸给起的名字,我怀疑地问:“这名字行吗?”
爸爸说:“阿富汗十分之一的小孩儿都叫这名字。”
他还帮着改了几句诗,我满怀希望地把稿投上去了,可一直就没有音信了,没得奖。
爸爸在帮我改诗的当口,顺应潮流,也写了个关于阿富汗游击队抗击侵略者的独幕歌剧《贾拉拉巴德之夜》。现在看看这名字都觉得怪怪的,里边的唱词也有点儿怪,我记得其中一段:
静悄悄耐心等待,看鱼儿钩住了鳃;一般欣喜一般笑,谁是痴来谁是呆?
电视节目怎么开始的
老爸第一次接触电视节目是在1984年,北京电视台张正言编导的《家庭百秒十问》。这个节目当时是1985年春节期间播出的,在北京红极一时,非常受观众喜爱。
在制作这个节目时,张导演请老爸帮忙给这个节目当顾问,并撰写主持人台词及帮着出些题目等等。爸爸那时说,连续每天要出100个题目,半个月后,也快没题出了。我曾问爸爸:“怎么会想到去搞电视节目啊?”
老爸说:“人家找上门来让帮忙,觉得挺有意思就搞了。”
“那人家干吗找你呀?”“那我就不清楚了。”
老爸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与电视结下了缘分。
那年,老爸又帮着北京电视台搞了晚会《游迷宫》,后又参加中央电视台晚会《新春乐》的撰稿,用著名相声演员杨振华父子在深圳游乐场的一番趣游贯串整台晚会,逗乐了观众。
到了 1985年入冬时,中央电视台著名导演黄一鹤找到老爸,尊称为老大哥,开始策划1986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从那时起,爸爸一共搞了十五六年中央台春节联欢晚会,春节时加班也就成了家常便饭了。
从深圳回来,爸爸回想起特区文化的新鲜,就顺笔写了个小歌剧《特区回旋曲》,讲的是三个复员战士在特区旅游行业作出了成绩的故事。该剧作曲是刘江,后来由总政歌剧团排练演出了。
自从开始搞电视晚会,尤其是春节晚会,爸爸在家的时间变得又少起来。特别是下半年,几乎总是住在不同的剧组,难得回家。我卖着服装,回家也少,和爸爸碰面聊天的机会就更少了。
爸爸在1988年底策划了新年晚会——《难忘一九八八》。
这台晚会构思巧妙,把美国总统竞选的形式搬到了晚会主持人的互相打擂上,很有意思,并获得当年的全国电视文艺“星光奖”和全国优秀“撰稿奖”,这台晚会也被爸引为得意之作。
难忘1988,难忘的何止是1988,我们难忘20世纪的整个80年代。
但愿到那时,我们来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
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啊……年轻的朋友们,
创作这奇迹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这首歌,迎接着20世纪80年代的到来。80年代对于中国人来说,意义非凡。那是个充满幻想的年代,充满真诚与朝气的年代。80年代的激情与理想,只有成长在那个年代的人才能真切地体会到。
雾里看花“打假歌”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电视上晚会很多,爸爸参与策划、撰稿的也很多,他的作品就更多,几乎每个晚会上都会有他的一两首歌,《雾里看花》就是那时诞生的。
当时中央电视台为搞一台纪念《商标法》颁布10周年的晚会,请爸爸策划,其中有个片段是打假的,要写一首“打假歌”。
老爸想,直接写太麻烦了,那时假冒商品最多的是化肥、农药等,但总不能写“化肥是假的,农药是假的,皮鞋是真的”吧,想来想去,突然想到川剧《白蛇传》中韦驮踢“慧眼”的情节,灵感一闪,“识别真假也得有慧眼啊”,于是“借我一双慧眼吧,把这纷扰看个清楚……”就顺应而出了。
这首歌最早就叫《借我一双慧眼》,大家唱着唱着嫌麻烦,干脆就用第一句的歌词代替,于是歌名就成了《雾里看花》了。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涛走云飞,花开花谢,
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烦恼最是无情叶,
笑语欢颜难道说那就是亲热?温存不见得就是体贴。
你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一句是情丝儿凝结。哦,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这首歌从一问世,可能就没有被看成仅跟“打假”有关,似乎超越了它本身,有人说它是描写男情女爱,卿卿我我;也有人说歌词里有“禅机”,能从中悟出人生哲理。打假打出这么多名堂来,已大大出乎爸爸意料之外。当人们唱这首歌时,谁会想得到,作者是在提醒你,时刻要小心假货啊。这可真成了雾里看花了。
但细品起来,这首歌的理趣不在其意境之下,体现出很高的说理艺术。
钱鍾书说:“理之在诗,如水中盐,蜜中花,无痕有味,体匿性存。”“理”可以说是一种百姓文化,没有高低贵贱,“唱的都是曲,说的都是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事可大可小,但“理”上必须过得去。
爸爸把握这样一种说理的文化,用了一种美丽的意境,把“理”说得更轻盈灵动、富有美感。正是这些作品接近了普通人的内心,拨动了普通人的心灵琴弦,所以,它们在人们的心中留驻了下来,也许这就是老爸作品传唱不衰的秘密。
那阵子有的朋友和我开玩笑说:“你们家老爷子真行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写出如此缠绵的歌,是不是没事儿,在下雨天儿老跑到公园里‘雾里看花’啊?”我心想了:我们家老爷子就算是真有这份儿心,也没这个胆儿啊。
痴迷电脑游戏有高招
20世纪90年代初期,国内开始兴起游戏机热。“任天堂”当时誉满全国,著名的游戏有“坦克大战”“魂斗罗”“超级玛丽”等很多种,我也把游戏带回家,给老爷子买了一套。他喜欢得不得了,一空闲下来就玩会儿。
开始时爸爸也喜欢玩打仗和那些难度比较大的,但玩“魂斗罗”几个回合下来,老爷子发现自己已不太擅长“摸爬滚打”“摆枪弄炮”了。而像“超级玛丽”那样蹦蹦跳跳、躲躲闪闪的,他也觉得力不从心,不能保持长时间都那么身手敏捷。而且某一“关”中有一个大沟,他怎么也跳不过去,经常胳膊、腿都跟着使劲儿,快把手柄连线拉掉了,还是跳不过去,老爷子只好放弃了。
对游戏痴迷的人很多,我有一同学和他爸爸就属于这种狂热的发烧友。听说他们父子俩一起玩一个非常难的游戏,他们一关一关地打下去,但被一个关口卡住了:有个暗堡怎么也打不下来。一个月下来,把这父子俩急得抓耳挠腮的,直到吃不好、睡不好的地步。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天深夜,同学的爸爸又玩到这暗堡前,机缘巧合地随手一摁,误打误撞地摔在一个沟里,竟然躲过了暗堡里射出的子弹。就这样“灭”掉了暗堡过关了。同学爸爸高兴坏了,也不管已是凌晨3点,还是立刻把儿子叫醒,告诉这一特大喜讯。
和他们比起来,老爷子在玩“电游”上,就属于遇困难就退的那种了,凡是难掌握的,他就玩得少;那些容易的,好操作的,老爷子就越玩得得心应手。有些“玩”熟了的,再加上点技巧,就更得意异常。
老爷子当时玩得比较多的,是“俄罗斯方块”,玩得越来越熟,有时遇到我回家,他就越发要“表演”“表演”,故意夸张地摆动手臂,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他有时也会拉着我,让我从头到尾演示一遍“超级玛丽”的过关。在我玩儿时,老爷子站在身后,比我还紧张,看到新的画面或怪物时,都大呼小叫的,害得我经常出错,他却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再几年后,社会上又开始流行电脑游戏,我就给家里买了台电脑,老爸又开始迷上了电脑里最容易上手的纸牌游戏——空当接龙。这一“迷”就是好多年,直至今日。
老爷子玩“空当接龙”,据他自己讲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每天不忙时,或忙中偷闲,都要玩一会儿,喜爱程度到了就像那是每日必做的功课。
回家时常会见到老爷子坐在电脑桌前玩得津津有味。若我站在他身后,观看一会儿,老爸还要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状,俨然一位武林高手。而且他总会故意制造出些紧张空气,让我误以为牌已无路可退,正要大加嘲笑时,老爷子“嘿嘿”一笑,亮出几招早已计划好的雕虫小技,扬长而去,口中念道:“山人自有妙计,非尔等凡夫俗子能窥豹矣。”我不得已只好跟着吹嘘几句。
老爸得意之余,总不忘“卖弄”一下他那些“惊人”的连胜纪录,开始我不明就里,一看吓一跳:这“连胜”也太多了,把把都开啊。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爸爸遇到解不开的牌时,他就把这副牌挂着,也不摁“结束键”,只去重新再开一局,这样电脑记录上就继续着解开的盘数,那副解不开而挂在那儿的也就不了了之了。电脑还是比人傻。
老爷子的童心在看电视上更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一直很爱看“港台”的枪战片,经常让我找来给他看。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满街都是VCD卖,当时只有录像带和LD大碟,而且只在大的音像店有卖。我当时花了不少钱购置这些电影,拿回家给老爸,他看得也是激动异常,时而连声大笑,时而突然惊呼:“哎哟,我的妈啊!”把在隔壁屋干缝纫活儿的妈妈吓一大跳,骂他道:“你吓得我针都‘跑’了,那么大人了,看个电视还喊来喊去的。”
“那个人一斧子把手指头‘剁’下来了,好家伙,哎,你也来看看啊。”
“我才不看那些,再说,那谁干活儿啊。”
“看完再干嘛,急什么啊。”老爸说得很诚恳。
“得了吧,没给你缝好扣子,待会儿你又得瞎叨唠。”
“谁叨唠啊。”
“你就看你的吧。”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呸!你就知道嘴上说,就从没见你干过活儿。”
“哎哟!好家伙,这一枪又把眼珠子打出来了。”
“真讨厌!你又吓我一跳。”
(本文摘自《阎肃人生》,阎宇著,青岛出版社2015年12月第一版,定价:6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