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的《逸周书》研究新作

    《逸周书》的部分篇章是我国产生时代最早的，《逸周书》也是最难读的古代典籍之一。它全书共有七十篇，南宋以来存五十九篇，涉及上起殷周之际，下至秦汉的广泛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诸方面的问题。由于它的内容既广且杂，故而牛鸿恩教授称此书为“上自殷周之际，下至秦汉的一部子史丛编”。从《逸周书》产生的年代，与其书中所记史实的真伪，到对其中思想内容的评价，历来都是充满争议的。牛鸿恩教授新著《逸周书新译》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有继承，有发展，凭着他的钻研精神与卓越眼光，在校勘与注释，在史实考辨与思想评析诸方面，都取得了显著成就，提出了许多前人未曾提出的新说。

    牛先生说：本书通过文献比较，认为其中有九篇是出于西周史官之手（有的篇章有后人的修饬），其余四五十篇均为战国人所作。汉代作品三数篇，时代难以明指的两三篇。从其与《管子》《周礼》等齐国作品思想与文体的相似，说明这些作品应出于齐国稷下，它明显受到战国中期法家与黄老思想的影响。

    牛先生说：《逸周书》最值得重视的是西周史书，《世俘》《克殷》《商誓》《度邑》《皇门》《作雒》《祭公》《尝麦》《芮良夫》，多是原始资料，非常宝贵。周武王伐纣灭殷，是我国历史上的大事件，《世俘》《克殷》详尽记述了武王出兵的全过程和克殷的具体情状。《商誓》是武王克殷后对殷人的训告；《度邑》是写武王要在中原地区选址以建立都城，以改变周人偏处西方的局面。今本《尚书》对于武王灭殷的过程只有一篇《牧誓》；建立东都的事情只在《洛诰》中略有提及，其他都是没有的。这九篇可以弥补《尚书》记载的缺漏，丰富了西周的历史。孟轲不相信武王伐纣时的大量杀戮，说什么“以至仁伐至不仁”何至于“血流漂杵”？事实上，《世俘》的描写是最为可信的。就因为它描写了当时的现实，遂不能被后代的儒家所相信，三千年来，这些文章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牛先生说：《逸周书》的思想倾向有如下几点：一是敌视庶民；二是主张什伍连保连坐；三是主张君主专制；四是重视工商贸易；五是谈论阴阳五行；六是宣传黄老思想；七是重视军事。这些都表现了战国时期的思想，与《周礼》《管子》的思想倾向一致。

    牛先生还注意分析归纳了《逸周书》在文章写作方面的特点，指出了它的“句法富于变化和以排比、对偶取胜”，如《文传》篇有所谓“山林非时不升斧斤，以成草木之长；川泽非时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又如《武称》篇有所谓：“贤者辅之，乱者取之，作者劝之，怠者沮之，恐者惧之，欲者趣之，武之用也。美男破老，美女破舌，淫图破国，淫巧破时，淫乐破正，淫言破义，武之毁也。”说理文章，能如此地讲究用字，讲究气势，讲究抒情，这也是很令人注意的。

    牛鸿恩先生是河北清河县人，1961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长期以来从事古代历史与古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著有《战国策选注》《先秦诸子军事论译注》《先秦经史军事论译注》《先秦散文史》等，为首都师范大学教授。牛先生是一位博学深思、勤奋耕耘、匠心独运，而又一声不响的学者。读其新校注的《逸周书》，可略见其学术之一斑。

    （《逸周书新译》，牛鸿恩注译，三民书局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3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