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报记者康慨 报道“你打到了一头狮子,”罗伯特·威尔逊说,“而且还是一头呱呱叫的狮子。”
这位威尔逊是个勇敢而老练的三陪人员——陪吃,陪喝,陪打猎。但他恭维的不是那位著名的明尼苏达牙医——那是八十年之后的事了。此时和威尔逊一起坐在非洲帐篷下的美国人名叫弗朗西斯·麦康伯——一个漂亮的、有钱的、知道害臊的白人胆小鬼,借着到非洲打猎来磨炼男子汉的气概,让害怕像童贞一样消失,然后,“别的东西长出来,代替了它。这是做一个男人的主要东西。有了这东西,他就变成了一个男人。女人也知道这种情况。”
何况麦康伯太太是个拍过广告照片的大美人儿,特别见不得丈夫的懦弱。
是的,我们在说海明威1936年的短篇小说《弗朗西斯·麦康伯短促的幸福生活》。他在故事中描写了如下惊心动魄的猎杀场面:
“麦康伯现在看到了那头狮子。它几乎侧身站着,抬起着的那颗大脑袋在向他们扭过来。向他们迎面吹来的清晨的微风,吹动了它深色的鬃毛,这头狮子看上去身体巨大,在灰蒙蒙的晨光中,站在岸边高地上,显出一个侧影,它的肩膀浑厚,圆桶似的庞大的身子显得油光水滑……它看到一个人影儿从那个东西中出来,就扭过它那颗沉重的大脑袋,大摇大摆地向长着树的地方走去,这当儿,只听到砰的一声,它感到一颗.30-06-220谷的实心子弹打进它的胁腹,打穿了它的胃,使它突然感到火烧似的疼痛,胃里直想呕吐。它迈开大步,沉重地小跑起来,由于肚子受了重伤,身子有点摇晃,它穿过树丛,向高高的野草丛和隐蔽的所在跑去;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响,从它身旁擦过,撕裂了空气。接着,又是砰的一响,它感到子弹打中了它的下肋,而且一直穿进去,嘴里突然涌出热呼呼的、尽是泡沫的血;它飞似的向高高的野草丛跑去,它可以蹲在那儿,不被人看到……”
他们开着汽车,一路追逐,找到了那头受伤的狮子。但是,当麦康伯因为害怕而疯狂逃掉的时候,“他听到威尔逊的大来复枪卡-拉-轰!接着又是一声响得震耳的卡拉轰!他转过身去,看到了那头狮子,现在它那副模样儿才可怕哪,半个脑袋几乎没有了……”(鹿金译文)
八十年后,明尼苏达牙医和他的人类伙伴追赶着受伤的塞西尔,整整四十个小时之后才将他射杀。这男人用的是弩而不是卡-拉-轰,大概他并不想用塞西尔的半个脑袋装饰布卢明顿河崖牙科诊所候诊室的墙吧。
就这样,五十五岁的沃尔特·帕尔默大夫终于在津巴布韦失去了童贞般的害怕,用塞西尔十三岁的命换来了“做一个男人的主要东西”。虽然他的幸福并不长久,但终归要比弗朗西斯·麦康伯的长一些呢——无剧透,欲知麦康伯的结局,请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