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健康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科普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中华读书报 2015年07月29日 星期三

    网上文谈

    刘斯奋谈《白门柳》、余英时、文人画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07月29日   18 版)
    刘斯奋
    1944年1月生,祖籍广东省中山市,1967年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一级作家,历任第四、五、六届广东省文联主席,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长期从事小说创作、学术研究,以及绘画、书法,长篇历史小说《白门柳》获中国作家协会第四届茅盾文学奖,文化论文《朝阳文化、巨人精神与盛世传统》获广东省社会科学研究成果一等奖,山水画作品《万岳朝宗》被人民大会堂收藏。
    栏目主持/采写:舒晋瑜

        我作为局外人,当时愿意写文章,主要是一方面对于陈寅恪先生被人无端污蔑于身后,感到不平;另外,也是有愤于余英时的文章口气极其傲慢,视国内学人如无物。

        我十几年间全力以赴写作,和文学圈很少打交道,在文坛中的关系交情都很浅。作品能获奖可以说完全是出于那一届评委们的公心。虽然一度引发质疑,但也由此受到关注。

        他的名字对文坛而言既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

        十七年前,刘斯奋的《白门柳》脱颖而出,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一鸣惊人,《白门柳》一版再版,并被改编为多种艺术样式。然而在风头正盛之际,刘斯奋却毅然封笔,全面转向书画,并于去年将成果在中国美术馆作阶段性展示,大获好评。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丁宁说:“把几种才华集于一身是一种文人现象,是古老的现象。刘斯奋的出现让我们确信中国文化的精神之脉仍然是活态的。”

        近日,回顾《白门柳》的获奖、文人画的耕耘,以及他与余英时的论战,刘斯奋向记者娓娓而谈。

        读书报:您当年与余英时的论战在学术界引起很大反响。现在回顾,您怎么评价当时的论战?

        刘斯奋:这是学术界的一桩旧公案了。

        当时余英时的《陈寅恪的学术精神和晚年心境》在香港《明报月刊》发表后,一时引起众多议论。我因为主业并非学术,当时又正埋头于《白门柳》的创作,对此可以说是浑然不知。直到有一天我的父亲刘逸生先生把《明报月刊》给我,问我对余英时的文章有什么看法,才得知此事。

        我看后认为,余文是以学术研究为包装,达到为国民党的统治张目的目的。本来,余先生自有其政治立场,加以表达是他的自由。但他偏要抬出已故的陈寅恪先生来,对其诗文进行任意曲解,致使陈先生的形象蒙上虚假不实的尘垢。这显然是很不应该的。

        我父亲便说这是王匡(时任国务院港澳办公室顾问)从北京带来的,想请他写文章反驳,但他已没有精力写,问我是否愿意写。我觉得反驳并不难,便答应下来。

        读书报:后来呢?

        刘斯奋:于是,一商榷,再商榷,总共写了两篇文章,与余英时的五篇文章都在《明报月刊》发表了。结果余先生挂起免战牌,但又宣称他已经取得全面胜利。

        此后好些年,虽然余先生不断在各种场合提起这件事。但因为一直未见到他对我所提出的商榷论点进行正面回应,所以我也就未加理会。

        由于我不是学术界中人,尤其没有以陈寅恪先生作为长期研究课题的打算,加上余英时是个名人,我更不想落个借“骂名人出名”的嫌疑,所以就借“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之句,用了“冯衣北”的笔名。又由于我当时只是个无名之辈,文章写成便交给我父亲代转,对于王匡其实是向胡乔木请缨,同时此事还涉及钱锺书先生等情节,我是事后才知道。

        其实,我作为局外人,当时愿意写文章,主要是一方面对于陈寅恪先生被人无端污蔑于身后,感到不平;另外,也是有愤于余英时的文章口气极其傲慢,视国内学人如无物。

        不过,使我略感遗憾的是,文章发表之后,始终未见有参与论辩的文章出来。倒是钱锺书先生曾致信王匡先生,认为“刘文甚好!”

        还有,1988年,“纪念陈寅恪教授学术讨论会”在广州中山大学举行,我有幸见到季羡林先生。他对我说:“由于年事已高,近年已很少看完一本书,但你的《陈寅恪晚年诗文及其他》我是看完了的。我同意你的意见。”他还告诉我当年北平学人撤离的一些旧事逸闻。

        两位前辈当时的表态,至今对我仍旧是有力的鼓励和持久的慰藉。

        读书报:还记得当年获茅盾文学奖的情况吗?

        刘斯奋:第四届评奖因为与上一届隔了八年,压了一千多部作品,竞争非常激烈。历史小说中有二月河的《雍正王朝》、唐浩明的《曾国藩》等,当时的名气都很大。而我的《白门柳》当时只出版了两部,第三部虽然写完却还未出版;加上我并非专业作家,此前也未发表过有影响的作品,在全国的文学圈乃至社会上缺乏知名度。

        再就是我十几年间全力以赴写作,和文学圈很少打交道,在文坛中的关系交情都很浅。作品能获奖可以说完全是出于那一届评委们的公心。虽然一度引发质疑,但也由此受到关注,越来越多读者表示认可这部作品,后来又入选中国出版集团《20世纪中国文库》和《中国新文学大系》,先后一共推出十一个版本。

        读书报:作为非专业作家,您是如何想到写《白门柳》的?写作时如何应对面临的挑战?

        刘斯奋:那是1980年,我赴广西出席一个学术会议,途中结识了编辑邢富沅。交谈中他发现我对历史有想法,便建议我写历史小说。当时既未定题材,也没计划写三部,这都是后来的事。现在回想起来,艺术创作这件事,确实不能完全用常情常理测度。

        现在的文学研究,基本上都是研究规律,研究共性,但是其实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却是艺术家的个性,就《白门柳》的写作而言,我的主要感悟是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要扬长避短。如果写当代题材的小说,我未必写得好。因为我的生活经历并不特别复杂曲折,虽然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动乱岁月,但总体来说并不比其他作家丰富,对群众的生活习惯和语言也不够熟悉。这无疑是我的短处。

        我的相对优势在于:由于家学传承,我从小受传统文化熏陶。特别是在古典诗文方面有过较深的钻研,对于古代文人的生活习惯、喜怒哀乐、价值取向比较熟悉。这样一种“童子功”,使我在接触明末清初江南文人史料时,有一种如历其境,如温旧梦,如对故人的感觉。这也许又是我的长处。使我避免像有些缺乏准备的作家,忽然要写历史小说,只好临时抱佛脚地进行恶补,要做很多未必真正有成效的准备。

        当然,与历史研究家相比,写小说除了对素材的熟练驾驭,还必须有很强的形象思维能力和过人的想象还原能力,这也是不言而喻的。

        读书报:《白门柳》后来被改编为多种文艺样式,流传很广。自己回过头来看,您觉得有什么遗憾之处?

        刘斯奋:如果说有遗憾,就是在钱柳情爱方面,大概我原来更着重从社会学的角度去描写他们,也就是说对他们这种老夫少妻结合的功利性考虑比较多,作为红颜白发的恋情,恐怕还有人性的一面,也不是那么纯粹功利,这方面我着墨较少。

        读书报:《白门柳》获奖之后又是什么状况?为什么没再写小说?

        刘斯奋:写完《白门柳》前两部后,我先后去广州市文化局、出版局、宣传部任职,无法集中时间写作,因此第三部拖了七年才完成。

        写了十几年小说,可以说还是相当辛苦的。从三十六岁到五十三岁,是我精力最饱满、艺术感觉最敏锐、创作力最旺盛的一段岁月,全都投入到《白门柳》的创作中。的确,壮盛之年才能出佳作。所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到了老年,恐怕没有几个作家能把长篇小说写好。

        献丑不如藏拙,聪明的办法是见好就收。不妨学个玛丽莲·梦露,把形象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候。非得到了江郎才尽才下场,又何必呢?

        另外,我也想换一个活法。我的少年时有两个梦,一是当作家,一是当画家。《白门柳》完成后,算是有始有终地了却人生的一个梦,心里踏实了,剩下的“余生”就可以“挥霍”了。于是我想重拾画笔,后来有机会担任广东画院的院长,就更加促使我把精力转向绘画和书法,屈指算来,到如今也将近二十年了。

        读书报:这两个梦都基本实现了。您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比较满意吧?

        刘斯奋:确实,自从去年春天把近十多年的创作成果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贯通融会:刘斯奋书画诗文艺术展》之后,这第二个梦也算了却了。回想起来,确实要感谢命运的厚爱。

        人生最快意的莫过于自身的潜能得到充分的发挥,至于是否能获得历史的认可,那是身后的事。生前一切吹捧炒作其实没有太大意义,最终的定位还得靠实实在在的作品。

        读书报:当下文人字画盛行,如何判断?

        刘斯奋:中国画三个源头,一是工匠画,一是宫廷画,三是文人画。前两类因为要受制于雇主或皇室的意志,不能随心所欲发挥自身的天赋才情,于是转而在技术上精益求精。文人画则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有美术的天赋和兴趣,发而为之。由于不是以此来谋生,所以更忠实于自身的文化理念和审美追求。

        文人画当然也要技术,但更强调发挥个性与激情,从而推动中国画迈向更高的精神层面。文人画的强调精神自由,加上工匠画、宫廷画的技术专精,共同构成中国画今天的整体格局,可以说各有功劳。

        但是有多少是真正的文人?真文人是文化素养比较高,不以市场为价值取向,追求精神的自由解放,追求形而上的东西。

        读书报:我还有一些属于题外的好奇:您对网络的应用多吗?如何评价网络对自己的影响?

        刘斯奋:就我个人而言,不像年轻人那么敏锐地全方位拥抱网络时代,只是在某些方面参与一下。比如在网络上浏览新闻,QQ、微信、网购之类,我都参与。

        至于写作,《白门柳》的前两部我还用手写,1990年电脑在我国开始普及,当时还是速度极慢的286,我立即学习五笔字型输入法。《白门柳》第三部就是在电脑上完成的。后来,也利用网络做点学术研究,觉得方便之处不少,起码不用像老一辈那样大量做卡片来积累材料,因为很多材料网上都能找到线索,查找起来就方便得多了。

        读书报:您的作品在网络上流传很广,您会介意自己的电子版权吗?

        刘斯奋:对于一本书的作者来说,最大的快慰莫过于能有尽可能多的读者分享。写书时付出的劳动当然应该有所回报,但我觉得不是第一位的。因此签约的时候我也不重视电子版权。我觉得这不太妨碍图书销售。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