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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5年04月29日 星期三

    诗人纪弦早年的一篇小说

    吴心海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04月29日   07 版)

        2012年11月16日,我曾给诗人纪弦(路易士)的哲嗣路学恂大哥去信,信中提到:

        我最近从1931年《读书俱乐部半月刊》第3、4期合刊上看到署名“路逾”的小说《金得利》,特奉上复印稿一份,看看路伯伯他老人家是否还能够回忆起来此篇作品?老人家在回忆录里,没有提及写小说的事,但我个人认为,此文应属老人的作品,甚至还有可能是他发表的处女作,原因有二:一是“路逾”是路伯伯的本名,很少有重复的,就我所见,现代文学里使用这个名字的作者没有第二个,二是《金得利》中描述的军人形象,和路伯伯回忆录中的相关情况有联系(您祖父带兵打仗,是中将军长,您父亲去看望您祖父时,穿着灰色士兵服,舍不得脱下来),而且为同一时期。

        后来,曾接到学恂大哥的越洋电话,说收到了我的信,但因老人家身体不好,尚未把稿件请老人家过目。我本以为还会有机会让路伯伯看看这篇稿件,不料,2013年7月22日,百岁老诗人终于和众多老友一样,奉“诗神之邀宴”,去“那四度空间至极华美不可思议的旋转厅中”,和包括先父吴奔星在内的老朋友聚首去了。

        如此,我原本打算就《金得利》写上一篇考证文章的打算,就搁置下来,而且一放就是两年。重新再捡拾起这部小说,已经是诗人仙逝一年半之后,路学恂大哥决定将父亲部分遗稿捐赠给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且将拙文作为一篇应时的纪念吧。

        这篇小说不足2000字,情节并不复杂,主人公金得利,“灰色布的军装已加了一层污垢”,“瑟瑟的冷风告诉人这是深秋了,人们都着上了棉衣,但他却只穿了一身薄薄的衣服在盈门外的广场上斗西风”,明显一个底层士兵的形象。金得利曾与来兵营为士兵们缝补衣物、和自己母亲年龄相仿的王婆子有过一段畸形的皮肉关系。因为曾欠王婆子两块大洋,金得利有段时间看到对方来营房缝补衣服只好避而不见。后来,在发了一个整月的饷——十块大洋钿,即意味着又要去战场送死之前,金得利又去王婆子家“快活”了一次。故事的结尾,是金得利战死沙场,“一只手表和剩下的二元几角钱”被掩埋队搜到并“收到他们自己的口袋里去”。

        首先,来看一段纪弦对父亲、学业及读书的回忆。根据《纪弦回忆录》“第一部·二分明月下”中的记载,1929年夏,纪弦任武汉卫戍司令部中将参谋长的父亲把他和母亲接到武汉去住,当年秋,其父兼任江西省政府委员,赴江西走马上任,母亲回扬州,纪弦因考上武昌美专,一个人留在了武汉。对于这段生活,他有如下描述:

        我住学校宿舍,吃代办的伙食,如无必要,是不会过江到汉口去乱花钱的。但我最大的一笔开销,就是经常逛书店买书看。这是早在小学时代就已经养成的一种好习惯。

        1930年1月,纪弦趁放寒假回扬州之际,和胡家二小姐成婚,并在婚后转学苏州美专。他恋爱成功、婚姻美满、学业上了正轨,可谓“黄金时代”。但与此同时,他的父亲在江西作战,出生入死,枪林弹雨之下,既辛苦又危险!对此,他回忆录里写道:

        1930年5月,我父亲兼任江西省保安处处长。12月,兼代新编第13师师长。1931年5月,以“孤军守南丰”一役,立下了彪炳的战功,获得了辉煌的战果,中央明令发表,擢升第36军军长;接着又令改部队番号为第79师,仍兼师长。……听说当年围城之敌多达三万,而他手下只有一团多人,请问如何抵抗得住?但他以寡敌众,终告胜利,其战况之惨烈悲壮,可想而知。

        从纪弦的叙述看,他对战争之惨烈,是有不少耳闻的。值得注意的,是他对1931年10月从苏州去南京看望从江西晋京参加“四全大会”父亲的回忆:

        我身上穿的是普通小兵的灰色军装。代表们多住在南京最豪华的中央饭店,其中又有不少是我父亲的老同志老朋友,照道理我应当穿一身新西服才是,但我极爱这套军装,一上身就不肯脱下来了。我父亲问我为何如此打扮,我就告诉他我们美专同学也在接受军训,准备抗日救国。

        上文中“普通小兵的灰色军装”,和《金得利》一文中所描述的底层士兵的着装颇为一致。

        下面,再说说发表《金得利》的《读书俱乐部半月刊》。该刊由“现代书局”的“现代读书会”编辑,是一个会员刊物。交纳了5元会费后,就有购书及借阅图书的优惠。在读书俱乐部1931年第1期上,刊登有“现代读书会会员俱乐部借书部第一次书目”,推荐的书籍计有文艺理论书记6种、文学史书籍8种、创作小说31种、翻译小说39种、(翻译)戏曲10种、小品散文5种,洋洋大观,内容十分丰富。

        同一期的“敬告会员”,如此写道:

        会员诸君,你心中有什么要说的话么?你有着蓬勃的创作欲、无处发泄吗?那么,你不妨借这个刊物,小试你的天才。或者,你是一位饱读的学士,案头堆满了精心的读书录;那么,你不妨借这个刊物公开出来,我们是无限欢迎的。

        文字看起来,和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一些文学刊物所办的函授刊物语调很接近,颇能挑动文学青年把作品变成铅字、小试天才的欲望。《读书俱乐部半月刊》除了发表会员的来信、作品,还有温梓川、曾今可、丁丁、邵冠华等一批当时小有名气或初出茅庐作家的作品或翻译作品。

        通读纪弦的回忆录,并无提及小说创作或“读书俱乐部”之处。不过,关于“现代书局”,却有不少记载。如1933年底或1934年初,纪弦在上海四马路逛书店时,“在‘现代书局’买了一本《望舒草》,坐在火车上一口气读完……大概也就是在买书的同时,我交费订阅了‘现代书局’发行的纯文艺大杂志《现代》,并获得几本优待订户的赠书。”除此之外,他还谈到在“还没有读过《望舒草》之前,更早一点,我已读过李金发的作品。”而李金发主编的《美育》半年刊,则是“我父亲看到报上的广告而替我订阅的”。李金发主编的三期《美育》出版于1928年和1929年,远较《现代》杂志为早。

        综上所述,纪弦1931年前后,通过报刊广告得知并参加“现代书局”的“读书俱乐部”,并把习作投稿给会刊《读书俱乐部半月刊》,可能性颇大。而《金德利》一文,正好又和当时纪弦所了解的其父参与的残酷战事相关,且在同一个时期。此外,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在刊登《金得利》的同一期《读书俱乐部半月刊》上,还载有一名署名“露珠”作者的作品《乔治摩亚感想抄》,而我曾见过路易士编辑的《火山》诗刊第1期封面上,有署名“露珠”的题字:“一九三四,十二月底,编者赠我”。两个“露珠”,同一时期,也应为同一个人。如此,纪弦以本名“路逾”在《读书俱乐部半月刊》发表习作基本就能够认定了。

        鉴于民国报刊浩如烟海,诗人纪弦散佚的作品很多,个人目力所及毕竟有限,《金得利》虽可推断为纪弦早期作品,但是否处女作,尚难确认,似也没有必要去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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