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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3年12月11日 星期三

    掩卷思想

    为高效率的工业化屠杀而努力的社会史

    刘兵(本报书评人) 《 中华读书报 》( 2013年12月11日   12 版)
    《机关枪的社会史》,〔美1约翰·埃利斯著,刘艳琼、刘轶丹译,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3年7月第一版,28.00元

        虽然此书为我提供了很多新的信息也促使我思考不少东西,但我的结论却恰恰相反:像机关枪这样的“创新”,实在是人类的灾难,还是不要为好!

        当拿到《机关枪的社会史》一书时,我首先想到的是,以前曾听某人在某次会议上讲了一个故事,说马克沁机关枪的发明者马克沁曾在发明了机关枪后,认为当人们看到有这样大规模杀伤力的武器,便不会再有战争。不过,我仔细通读了这本多次提到马克沁的书,却很遗憾地没有找到有这件事的证据。在此书的前言里,只说“马克沁称机枪是杀人机器”,而后面的正文中,则谈到了马克沁以各种方式向军方推销他的机关枪。但是,同样在前言中,作者却有这样一段文字:“如一位评论家所言:‘很奇怪,机枪由美国人理查德·加特林所发明,他为人所周知的愿望是当人们意识到将为武器付出沉重代价时,战争可以避免。正是这种逻辑开始了军备竞赛并使加特林成为富翁。’”由此推断,我说的某人讲的那个故事,也许主人公应该是加特林,他也是机关枪的发明者。只是这里被引用的那位“评论家”书中并未明说究竟是何许人也。

        之所以在这里先讲了这件与《机关枪的社会史》的阅读既有关,又颇为个人化的事,也还是与个人对军事、对战争、对与军事和战争密不可分的武器的想法有关。我几次出国,都曾被人带到“军事博物馆”,其中最重要的收藏,就是形形色色的武器。只是我对之却总是不那么提得起兴趣。但在当下,社会上对武器有兴趣的人却大有人在,各种与武器相关的出版物也相当畅销。更不用说,在儿童玩具中,武器也往往颇受欢迎。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们教育的失败之处之一,因为过于强调武力、暴力的教育毕竟是不好的。

        《机关枪的社会史》是“ISIS文库”中“兵器文化系列”的一种,这套文库的主编江晓原是我的朋友,据我所知,他也颇以“文人谈兵”为乐,甚至在我与他长期的对话专栏“南腔北调”中,他也曾拉我谈过关于航空母舰的书。但我对这类话题,就像对军事博物馆一样,实在兴趣一般。分析起来,也许还是因为自己是一个热爱和平、讨厌暴力的和平主义者吧。

        不过,个人喜好只是个人喜好,对于像机关枪这样在人类战争史上扮演了如此重要角色的技术发明,从技术史,从技术社会史的角度进行研究,是非常有价值的。此书确实也纠正了我对机关枪的许多错误想象。

        令人惊异的是,机关枪在刚发明时,并未马上受到军方的热烈欢迎。当然,这并非因为军方不想打仗,按照作者的解释,这只是与当时军方对这种新式武器及对战争形式的保守理解有关,自然也与初期机关枪技术不够完善,经常会出错有一定关系。结果,机关枪在19世纪后半叶发明之后,大显身手的机会并不多,这种情况几乎一直延续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初期。最终,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将近80%的伤亡是由机关枪造成的。如果最简单地总结的话,这部机关枪的“社会史”,基本上就是由武器的发明者和制造者与以军方为主的使用者的保守观念较量,最终,在武器制造商不遗余力的推进下,终于让这种新型的杀人武器不断完善,体现出其巨大的杀伤力而为军方所接受的历史。

        延伸地讲,这种新型武器确实也改变了战争的形式和格局,改变了人们对战争的理解和价值观念。正如此书作者引用的一位“批评家”的话之所言:“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诗人们明确地指出,人们再也不能依靠个人的勇猛或气力获得胜利甚至生存了;机械化、军队规模的扩大化、军事行动的复杂化以及远距离武器攻击效率的科技化,共同扼杀了人类个性的构成因素:勇气、希望、进取心,以及在道德与物质冲突中英雄主义情怀的可能。”其后果,就像劳伦斯所说的:“这场战争是如此可怕,因为每一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理智,都不见了他的主心骨,丢掉了个人完整德性之中的人格独立,凭这些才可以保持生命的真实”。

        此书作者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看法,即机关枪的发明、制造和逐渐被接受并付诸实用,实际上是作为工业化进程的一个副产品!“可以被视为19世纪崇尚科学技术的必然产物。”接下来,机关枪并非没有像前面提到的有人曾设想的会阻止战争和杀戮,而是带来了进一步的“发展”:“为应对机枪而研发的坦克,使机械化战争又上了一个新台阶”,直到“核武器的出现为这个过程提供了逻辑结论”。

        最后,可以讨论一下作者的编史立场。此书前言中曾对于作者有这样的分析:“埃利斯阐述得很清楚,考察军事与装备并不意味着传递赞成或是反对的观点。许多‘自由主义’历史学家回避研究军事技术及其对生命的影响,因为他们认为这个主题令人厌恶。显然,埃利斯既不支持军事也不支持战争,但他明确而有效地展示出机枪如何诞生,为何被采用,以及应用后产生的一些结果。”实际上,这样一种貌似“超然”的历史叙事,却既非“中立”、“客观”,也非在伦理价值上可取。在全书结尾时,作者的总结虽然也提到“原本为了让我们生活得更舒适、更安全的技术,现在从各个方面给我们带来了威胁”,此书“还展示了大量人类贪婪、虚伪、愚昧和麻木不仁的事例”,但作者讨论人与技术关系的历史时,更加注重的还主要是“探究人类在面对自动武器的可怕杀伤潜能时,如何应对重新审视旧思维模式的必要性”。

        在此书译后记中,译者表达的观点则更加鲜明,他们感叹的是:“科技人员充分发挥聪明才智苦苦追求、历经几个世纪方得以实现的机枪技术,在成功后却倍受冷落。”更加关注的是:“从机枪的发展史可以看出技术创新如何艰难被社会接受,机枪的发展史说明了,技术创新的成功完成不等同于战斗力的即刻生成。”

        这样的编史立场,对我来说,几乎是完全不可接受的。虽然此书为我提供了很多新的信息也促使我思考不少东西,但我的结论却恰恰相反:像机关枪这样的“创新”,实在是人类的灾难,还是不要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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