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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3年08月07日 星期三

    徐风的紫砂世界

    舒晋瑜 《 中华读书报 》( 2013年08月07日   15 版)

        论宜兴的紫砂,绕不过徐风;说作家徐风,则离不开他营造的紫砂世界。走进紫砂,是偶然的契机,或者也带有命定的必然。上世纪90年代,他曾经编导电视剧(片)《这把壶》、《壶趣》、《老龙窑》、《中国紫砂》、《紫泥春华》、《农民潘根大》等。这些作品为徐风带来了声誉,他自已却清醒地意识到,他仍然没有找到自己创作的根脉所在。2004年,在陪同作家王蒙参观宜兴紫砂工艺厂的时候,王蒙问徐风:“为什么不写写紫砂呢?”接着,王蒙幽默地说,写紫砂,我们写不过你。一句话醍醐灌顶。也触发了徐风平时的积累。他开始在紫砂世界中寻找自己的文学根脉。其实平时徐风跟那些紫砂大师就是很好的朋友,之间多有笔墨交往。2005年,徐风完成了长篇报告文学《尧臣壶传》;2006年,徐风的长篇报告文学《花非花》(人民文学出版社)获全国第五届报告文学奖。之后徐风挖掘被尘封的博大精深的紫砂源头,从200多个有零星记载的紫砂古人中选择了30个代表人物,写出了长篇散文《一壶乾坤》。此书被《文艺报》推荐为2011年10部推荐作品之一,获得了江苏紫金山文学奖和第三届汉语文学女评委奖。

        2010年的冬天,徐风叩开了52位紫砂中青年艺人的大门,采访了当今最具收藏力的实力派壶艺家,完成了8集电视文学剧本,后来以此构成了长篇散文《读壶记》,直到他新奉献出的长篇小说《国壶》。《国壶》的创作,有点倒叙的意味。先有晚清《壶王》袁朴生,后有《壶道》,以近百年的跨度、相隔四十余年的两场中日战争为背景,描绘了两代紫砂艺人跌宕起伏的人生历程和家国情怀。在徐风的印象里,草根的紫砂艺人大凡是足不出户的。然而偶然的机会,他在紫砂的文史资料里,发现了金士恒的名字。关于这位晚清紫砂名士的介绍,在紫砂典籍中最多也不过二三百字,且语焉不详,却对徐风产生极大的震动。“他东渡日本,教授日本人制作茗壶,保持了中国人的气节与风度。一个草根艺人,信心满满飘零东瀛,靠什么力量支撑?”徐风想,除了一手高超的技艺,还应该有国家的分量、文化的根基以及民族的自尊。他突然觉得,金士恒应该是壶王的前世之魂。为此,徐风专程赶到100多年前金士恒东渡课徒之地———日本常滑,在一个僻静的海边陶瓷小镇,他找到了金士恒曾经待过的作坊、窑场。

        一百多年前,照相术传入日本,但是日本人在给金士恒拍照的时候,只拍了三张手部在做壶的照片。徐风问当地民俗馆馆员中野先生,“为什么只拍手?”回答是:“他的脸对我们有什么意义?我们看中的就是他的手。”这些话对徐风触动很大。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金士恒,胸中有了底气,他开始动手写第一部,壶王袁朴生便有了前传《东洋记》。这是一部先写今生再写前世的作品。他徜徉于那些久已封存的史料,探寻中日两国文化上的历史渊源。“我想表达的只是由于文化的差异,从一把壶上所照见的多种关系。在一把紫砂壶面前,根基浅薄的狭小民族,不懂得一把紫砂壶所承载的魂魄所在,不可能理解‘知行合一、天人合一’的高境。”徐风说,那不仅是紫砂的高境,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高境。“‘知行合一、天人合一’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写紫砂,就是探索器与道的关系。”徐风通过对壶的解读,告诉我们“器”应该怎样抵达“道”的境界。器以载道,道由器传,由器变道的一把壶里,包容着中国人的智慧、气节、情感和审美。徐风说,紫砂艺人区分高下,靠的是气息、力道、神韵。

        而《国壶》的创作,使徐风感觉自己正是一位饱经沧桑的紫砂艺人,每一个字句都凝注着他的思考。他因此写得很慢,有时候沉浸在他所创造的虚构世界里反复思量,“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国壶》把紫砂艺人分为三类:高雅之人、庸常之人、媚俗之人。在他对紫砂艺术的理解中,壶品即人品,积淀着丰富深厚的精神文化信息的每一件壶品,都仿佛一个个具体的生命,成为壶与人的精神通道。在徐风眼中,今天的紫砂壶制作,工艺上远超古人。古代的艺人,如果订制一把壶,艺人会同时做五把壶,因为不见得每把壶都能烧好;可是今天的艺人大多用的是电窑。烧到600度时,会停电冷却,这时候紫砂泥还嫩,尚可修改完善后再接着烧。今天紫砂壶的工业比过去精巧了,不再需要“一抓准”的绝技,可是气度也不如老艺人那么从容自如。在与当今紫砂艺人交流的过程中,徐风发现,他们和老艺人之间最大的区别是创新精神。“今天的紫砂艺人文化程度高,视野广阔,同时也有局限。”徐风坦率地指出,各种活动和评奖,带来了一些功利的因素。同时现代科技的发达,消解了艺术的纯粹与神秘。现在很多的艺人重物质轻精神,背信弃义者有,急功近利者有。

        正因为此,除了传统的紫砂艺术之外,《国壶》传达了对于信义和情感的忠诚。阿多作为丈夫对妻子的情感,作为艺人对商人的信义,哪怕经历深重的战争灾难也依然坚定地存在。徐风呼唤日渐消失或者淡化的情感与信义,但没有任何谴责或者怨气。多年来沉迷于紫砂的世界,徐风的做文与做人皆融入了紫砂质朴、内敛、沉稳的品格,他在《国壶》的宏大叙事及家国情怀中,巧妙地融入了个人情感,更写出紫砂艺人的精神重量。徐风的写作,深深植根于脚下的土地,并从中持续不断地获得源源的力量。他的笔下,既有对紫砂文化的阐述,也有对地域文化的描述,无处不显示他对紫砂文化的深厚积累。他不遗余力地在作品中详尽表达着古老行业和工艺秘籍的迷人之处,那些传统作坊用具与制作过程无不展现着一个行业古老的文化承继;而对紫砂艺术和地域文化的深入研究和有力的发现,常使人心生感佩。这块土地上丰厚的文化内容以及大量散落在民间的紫砂艺术,如果没有徐风这样的有心人收集、阐发,可能就散失了。我们对于宜兴这块土地,对紫砂艺术的认识,大概也就不像现在这样充沛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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